当时的时局与今日的股市一样动荡不安。
就在苏秦闭关修炼《阴符经》秘籍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又上演了两台大戏:一个是“五国相王”。魏、齐、宋、韩、中山五国同时对外宣布称王。诸侯们已不满于称“公”称“侯”,开始相约着要过一把“王”的瘾了。一是秦国连续对外出击。秦国虽然没图虚名对外称王,但不再做缩头乌龟了,闷着头连续夺取楚国的房陵、韩国的宜阳、魏国的崤山、赵国的晋阳。
诸侯称王虽是迟早的事,这种规格上的突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对早已自行其是的诸侯们来说,名誉性或象征性的成分可能更大一些。但这个举动在历史的进程中却又是不可或缺的,标志着独立性主权性更强,同时也宣示着以后的竞争将有了新的意义。
秦国的出击也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次连续征战,规模虽然都不是很大,但战略意图非常明显。楚国失去房陵后,被迫迁都寿春;韩国的宜阳则是当时中原地区的最大铁矿区;崤山自古便是战略天险之地,崤山一失中原门户洞开;赵国的晋阳,河东重镇是也。秦国这一组合拳打下来,天下顿感来自西方的压力。
苏秦静观着势态的发展。
苏秦觉得再次出山的机遇到了。
苏秦直奔赵国。
苏秦从《阴符经》里悟出了“顺时而动”的大道。但从当时局势来看,应该再次西进秦国才对。这时的秦惠文王已经完成了诛杀商鞅后国内政局的调整,一改韬光养晦的面目,已经露出了虎视眈眈的峥嵘。如果这时候苏秦投奔秦国,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或许委以重任,或许依旧冷藏,不管如何,苏秦如果投奔秦国至少是符合“顺时而动”的道理的。
但苏秦偏偏选择走上了一条看起来近乎逆动的路子。苏秦就是要将秦国的对立面联合起来以制约秦国的扩张。那么,苏秦是不是就不“顺时而动”了呢?恰恰相反,对苏秦来说,正是“顺时而动”。如果去秦国,秦国统一六国的步伐或许会加快一些,但就苏秦个人而言,并不能取得利益的最大化。秦国的潜在优势业已显现,多一个苏秦少一个苏秦对秦国来说不一定就是那么重要了,既然苏秦不特别,那么苏秦从秦国的所取自然也就不会特别。而六国则不同,绝大部分国家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强秦的压力和威胁,他们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种遏制秦国的愿望,但也都感到单打独斗很是没有把握。如果苏秦能够将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个愿望发酵并组合起来,岂不正是苏秦的“顺时而动”么?如果成功了,苏秦从中所获取的利益将是秦国的数倍。
一辆负重爬坡的车固然需要有人帮忙,而一辆负重下滑的车则更急需有人援手。
暗夜举火。
有人说,苏秦这次不去秦国是为了报复秦国当初对他的冷遇。
这种成分也不能说没有,苏秦确实有他个人的节气。但在没有取得成功之前,或者在已经预测到没有最大的利益之后,苏秦不会因为讲究报复或者节气来决定行止的。
如果真的讲究这个,苏秦就不是苏秦了。当苏秦在赵国又一次碰壁后,他不是将过去的不快轻易的抹去,时隔不久便再次重回了赵国了么?
苏秦出山时选择赵国是有用意的。
赵国是“四战之国”。魏、韩、赵三家分晋之前,赵军便是晋军的主力。各自独立后,赵国除了面对魏、齐、燕、韩、秦等周边邻国的纷争外,还有地处腹地的中山国以及来自草原游牧民族的侵扰。赵国差不多每年都处于战火之中。虽然赵国勉力支撑着,并且在战争中打出了威风,但赵国更需要的还是休整。
差不多可以说,在六国中,最需要也最容易接受苏秦合纵观念的便就是赵国了。
所以,苏秦直奔赵国而去。
但出乎意外的是,赵国的相国奉阳君赵成却将苏秦拒之门外。
这可能与当时赵国的政治格局有关。
当时赵国的国君是赵肃侯。赵肃侯即位后,为了平衡国内均势,任命自己的弟弟为相国。奉阳君赵成一直把守着相位,几乎形成了兄弟共同执政的局面,甚至在处理日常事务中,赵肃侯有了一种被架空的迹象。从后来苏秦所说的“奉阳君妨君而君不任事”这句话来看,赵肃侯为避免发生内部冲突采取了一种退让的姿态。
赵肃侯并不是一个不作为的人,奉阳君死后,赵肃侯将国家打理得很不错。或许正是赵肃侯采取了合纵手段,才为赵国赢得了时间,也为他的儿子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改革奠定了基础。
但苏秦第一次到赵国寻求机遇时,连赵肃侯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发走了。
按理说,这次再度出山便迎头挨了一记闷棍,苏秦一定显得很灰心丧气。
《史记》对这件事记载得很简略,只有一句话:“奉阳君弗(不)说(悦)之,去。”
从这句话来看,苏秦倒显得很干脆,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意思,既然你不喜欢,没啥,走就是了。
可见,这时候的苏秦与当年苦苦赖在秦国不断给秦惠文王写信是大有长进了。或许,对苏秦来说,迅速离开也是“顺时而动”吧,至少,这时的苏秦心理承受力或者说自信力比过去要好得多了。
苏秦没有在赵国多做无谓的停留,他继续北上,来到了燕国。
迅速离开赵国来到燕国,也许本来就是苏秦计划好的第二步行程。但第一步的失利,对苏秦有没有新的启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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