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草根博客"原创基地"栏目对本文的导读)
学校建在离小街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一个荒岗上。
据说建校时是贫下中农们经过反复争论的。
太远了就越过了这个岗,也就是说越过了大家的视线;小街人对视线外的东西总是觉得不很踏实,放在眼睛底下就宽心多了。毕竟看到了学校就相当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太近了显然不具备条件。小街四周基本被河道、水塘、沟汊环绕着。关键还不在于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的问题,主要是那年头时不时的会听到一些让人心跳的事,差不多每年总有几个半大孩子被“水鬼”牵走了。孩子们还是离危险越远越好。
所以,将学校建在荒岗上是得到贫下中农们一致赞成的。书,孩子要念,但孩子本身比念书更重要。
前段时间,俺与“小剃头”专程去了一趟母校。那里外观上有了很大变化,但从坟地上平起来的学校,骨子里的模样还是在的。特别是那座汉白玉质地的烈士纪念碑依然矗立着,尽管风雨的侵蚀使碑上的文字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关于这个烈士的的故事或许在日后的故事里俺会专门去写他,但让俺记住这块碑的原因却多少与将要说的故事有些关联。
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前几天俺们曾庄重肃穆的在为这块碑扫了墓。
这是这个学校的传统,每年清明前总是要做的。
俺对烈士和英雄的敬仰,正是由这块碑开始的。所以当“小剃头”神神密密的在扫墓后对俺说他家里有一本比这烈士还烈士的书时,俺觉得是很不可思议的。
之所以称他为“小剃头”当然与他父亲有关。小街的人头不是很多,剃头的到有好几个,“小剃头”的父亲就是其中手艺较差的一个。一个对剃头都不负责的人怎么会还有比烈士还烈的书呢?
俺是相信眼睛的人。
当“小剃头”的父亲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在俺眼前晃了几晃后,他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他并没有象俺想象的那样回绝借书的事,他只不过提出了一个条件:明天给老子找五个剃头的来。很多年后,俺才知道这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投名状”。
不过,为找这五个剃头的,俺与“小剃头”的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其实,那时候的礼拜天对俺们是非常宝贵的,但俺为了看看更烈的烈士,再大的付出也是必须的。
当俺们把最后一个“头”领进剃头铺是,俺得到了那本书。
那本书叫《红岩》。
其实对一个五年级的学生来说,那本比烈士还烈的书还是太厚了。起码那是俺当时见过的最厚的一本书。
那时候的童年,夜晚是没有光亮的。
要想尽快看完这本书而又不被大人发觉,唯一的办法只有上课时偷看。
那叫“不务正业”。第一次了解这个词的深刻含义,就是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在俺母亲面前的控诉辞之一;同时,俺还知道了另外一个很别致的词,叫“大部头小说”。
被老师发现俺“不务正业”肯定是“小罗卜头”误的事。
当看到“小罗卜头”的机智勇敢时,俺产生了强烈共鸣,结果便看到了窗外的那块纪念碑;结果就看那块纪念碑看得明显出了神;结果老师更明显的看到俺出了神;结果被老师提问了;结果还是俺同桌的她提醒俺才回了那个神。
那个过程并不复杂,俺的语文成绩一直还是靠谱的,老师的提问其实也很是简单:“党的九大是什么意思?”
俺脱口而出:“那是党在九月召开的大会。”
在全班哄堂大笑和老师的脸色中,俺清醒的认识到回答错误。所以,当老师似笑非笑的问俺:“要是召开十三大呢”时,俺想起了“小罗卜头”的坚强,俺拒绝再次回答。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让俺很不平衡的还是同桌的笑声特别响亮。一贯的,只要考试,语文的相关答案她都是从俺这偷去的。
尤其可恨的是她下面的表现:“报告老师,他在看别的书!”
俺在悲愤的剜她一眼的同时,俺立即想到了甫志高。
事情的发展后来完全失去了控制。
当老师带着收缴的证据拎着俺的耳朵向俺母亲控诉时,虽然俺不仅拿“小罗卜头”来鼓励自己,俺甚至还想到了江姐和那块烈士碑,但结果还是在竹枝的抽打下,不但狼狈,而且很是狼狈。
俺的第一部“大部头”这次终于在不知道“小罗卜头”的结局下功亏一篑。
第二天,俺去学校特别早。专门的做了两件事:一是用铅笔刀与俺的同桌“甫志高”划了一道鸿沟;二是将桌底下用来放书包的绳兜属于她的部分全部割除。
因为那麻绳是俺给她的!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