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大杂院是陕北一排排窑洞、一排排平房的那种。 门前的窗下盘一个小炉灶，天气一暖，做饭都在院子里。每家门前一个小石桌，是吃饭、聊天、喝茶的地方。十米开外一家一个柴炭棚，能储备一年做饭烤火的柴炭。

    1983年，刚刚结婚的我搬进了二十几年前曾经住过的院子。过去，这个院子叫行政专署，后来叫地委，再后来，地委有了大楼，这个院子成了家属院，一住就是十一年。

    我当时住在一排办公窑洞背上的平房里，三四十间一长排，房子是用土坯砌成的。这原来是地级领导住房，每两三间的顶部相通，用纸糊了顶棚。后来领导搬走，我们小青年一家一间住了进去。正是这样的房子让挨着的几家人没了秘密，有一丁点声音都听的非常清楚。年轻人，不安稳，晚上的动静就成了第二天的笑料。大家都一样，慢慢地就无所谓了，玩笑开不恼人。“哎，你怎么能欺负孩子，趁娃娃睡熟把人家抱到墙圪崂，你占了人家的位置，害的娃娃半夜哭着要她的位置”。“还不如你！厚脸皮，骗儿子说看谁先抢到奶，大家说说，儿子哪是他的对手”。同事们笑的弯腰马爬，成了几天的话题。

    大家住在一起非常热闹，幸福的要数孩子们了。每到饭时，小家伙们端上小碗碗，拿上小勺子，脖子上围个小牌牌，在院子里的每家饭桌前转悠，看见谁家的饭菜顺眼，就把小碗碗递过去，“干大”、“干妈”叫个不停，大人们亲的给碗里举上两筷子。小孩子就像山上的小猴子，个个学样子，你说这家的饭好吃，大伙就一涌而上，争着要，抢着吃，开始比赛赛。结果这家人没的吃了，于是，你给端一碗，他给送一点，大人们反倒成了要饭吃的。现在，虽然大家早就不在一起住了，可每当谁家孩子结婚，请柬早早就送上门来，老邻居是请全家的，必须来，也必须去。听说谁家添丁了，几家婆姨相约上门看望。回来后再把见到的说给丈夫听：“那小家伙和老子的（娘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条件好了，房子大了，但共同的感觉是天地反而变小了。  

                                                          07、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