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泪
记得小时候,我属于爱哭的那一类男孩。长的小,是弱势,眼泪能帮不少忙,哇哇一哭,强势的伙伴就不好再欺负你了,少挨点打。
习惯成自然,眼就比较软。后来,个儿怎么也长不过年龄,但朋友却多了起来,毛病没有改。大家相聚,受不得一点点“委屈”,都说我性格强,说别人怎么都行,尽管很风趣,但不想人家受了受不了。朋友一说我就会急,如果有点重,眼圈一定红,所以大家多数都让着我。以前,我没有这种感觉,也不注意,好在我爱人是我同学,是她告诉我这一切,着实让我很吃惊,我怎么能这样呢!就像家人常说我,啦话时爱瞪眼,自己一点也没感觉。于是,偷偷地去照镜子,看看我的眼睛到底有什么问题。一天,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眼睛里白的东西多于黑的东西,一不注意就暴露无遗。你想想看,眼睛就那么大点地方,白占的多了的确别人看了不舒服。我开始慢慢地纠正自己的毛病,尽管有些难。
这些年,很少“眼红”,可有一件事却让我流了几次泪,是女儿要上大学远走的时候。朋友们一定要我为小女祝贺一番,就摆了几桌酒席,因为高兴,喝高了,在酒席上落了泪。想到养这么大的女儿就这么快要离家高飞,为舍不得而伤感,不由的泪流满面,感觉到一个孩子的确太少。这时,我发现一件有趣的现象,男人与男孩的流泪之不同在于男人流泪不出声。我为男人骄傲,怎么就能把声与泪给分开来了呢。是我送女儿到大学里的。安顿好后对女儿讲:我回去了。之前,女儿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眼圈是红的,我心里很难受,不敢再呆下去,起身便走,头也没回。女儿跟在后面要送我到校门,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用生硬的手回摆,示意她不要跟来,女儿不好再送,我想她在流泪。其实,我早已泪流满面,不敢回头是怕女儿看见,不敢出声是怕声音哽咽。泪在不住的流,流出校门,流上公共车,流到火车站,仍然是无声的泪,管不了别人怎么看。两天后回到家,妻出差不在,不由的走进女儿的卧房,冷冷清清的,不知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泪水一子又流了下来,什么时候住的?可能是入睡以后吧。
父亲去世时,我没了一滴眼泪。别人以为我是长子忙于料理后事,但其中原委只有我自己明白。
父亲是不善言谈的人,与我交流多用书信,常常是见面啦闲话,告别时拿出信递给我:回去看。他对我的影响很大,他的处事为人和对待事物的态度一直影响着我。我的爱情及家庭是在众多反对意见很大的情况下,有他暗暗地支持才成就的,他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时时支撑着我。父亲晚年是痛苦的,同时又是乐观和开明的。疾病折磨多年,一直在医院卧床,有多少个夜晚是我陪他渡过,已记不得了。因为是癌症我们没有告诉他,而他早已知道,却顺着我们装作什么也不知。再后来,是糖尿病综合症,脑溢血。零了,他告诉我:你们给我的比我给你们小时候的还多,行了,不要再治了,这病是没法治的,你们不想让我走我知道,可我受的什么罪?你们无法体会也代替不了,求你们让我回家吧!免的到时手脚忙乱不好办。人总是要走的,我这情况还是早点好。我走后,一定要火化,丧事从简。现在治理城周围的山,说不定哪天就让搬坟,你们工作忙,万一看不到通知,人家把坟平了,你们更难受。所以,不要土葬。你看人家大城市人、外国人,包括那么大的人物都火化了,咱为什么不行。土葬和火化无非是腐烂速度不一样而已,为什么让我慢慢地烂掉呢,现在已受的不行行,以后就不要让我再熬煎了。火化后,不要倒在延河,水本来少,污染又严重,不要再污染。我看就倒在山上的树下最好,不要烧纸,山上绿化的很好,烧纸有危害。。。。。。我的泪就要夺眶的时候,被父亲制止了。
之前,我们为父亲套好了我以为最好的棺材,柏木的,我选的“八仙过海”图刻在两边,我写的“德宽仁厚”刻在顶盖,也是我守在匠人旁指导着完成的一件艺术品。父亲是见过的,很欣慰。他说:不一定用,以后再说。现在想起,火化的事他早已决定了。
父亲出院后的不久就走了。母亲拿出他俩共同签署的遗书给我看,我们顺应了老人的遗愿。没有披麻戴孝,不大操大办,择日火化,第二天要求家人不再佩戴黑纱,恢复各自正常的生活。
这些年,女儿假期才能回家,她已长大,也成熟了许多,我也不多为她操心,相信她会走好自己的路。每逢清明、农历十一、春节前,都要到殡仪馆看看父亲。原以为我的泪干了,可就在今年农历十月一祭奠父亲的时候,为旁边另一家祭奠亲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场面惊动,不由的过去看了看供桌上的照片,这一看,鼻子马上酸,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转转,一扭头再也没敢看,发现我妻早已泪满面。旁边祭奠的是一对非常可爱的小姐妹,一个十岁,一个七岁,不幸于车祸。现在想起,泪水还在打转。
07、11、10深夜于虚斋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