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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帝京五部-完

(2008-12-05 15: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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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续

杂谈

分类: 长篇续文

十二、轻别

夜渐浓。

四爷浅笑着,在淮秀身后替她摘下发钗。几日的耳鬓厮磨,无需剖心,只消一个眼神,足矣。

“累吗?”

“哪儿有那么娇贵。”

四爷的双手攀上她的肩,轻揉慢捏。 “可好?”

闭着眼,淮秀满足地“嗯”了一声。搭上他的手,轻轻拉他绕到跟前,环

住他的腰,贴过去。

“淮秀?”抚着她的发,他轻唤。

“你离京也有好些日子了。”头埋在他腰间,正好可以隐去惆怅。

“唉,倒像是来了没几日。”

淮秀忍不住笑起来。

拉她入怀,坐在自己腿上。 “你笑我?” 佯嗔。对着她又装不出,自己倒也笑了。笑颜如花,四爷挨过去重重亲了一下,“该罚。”

她双颊点了红,笑着挡住他。“什么时候?”

“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见着。”他叹息着。

她疑惑地看着他。

“淮秀,四爷不是圣人,只是……不会再勉强你。”他明澈的眸子一片深沉。这几日,他一人独处时,常陷入一种静默的状态。岁月积淀下的深情,愈加浓烈。然而,浓烈的不再是形式,而是于细毫微末之处绵绵而动的心——为她设想的心。

“四爷……”触到他的心,惹来心底稠密的眷念。

“永琰,留他陪你在江南,我好安心。四爷仔细想过,能为你做的不多。”

“已经足够了。”情潮翻涌,蓥白的指尖抚上他的面颊。

万般冷静,还是不舍,四爷在她额上亲了又亲。半晌,“得了空我便来看你们。”

往返于京城苏州,说起来轻巧,又怎会没有难处。不愿拂了他的意伤了他的心,她嫣然一笑。

嗅着她颈间的芬芳,满足得想要叹息。

 “我跟永琰去送你。”

“好。”

不舍昼夜,分离终是近了。

永琰睡得正酣,四爷悄悄掩好被角,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宝柱候在门外开口欲说,看见四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忙打住了。

离了好些距离,宝柱才压低声音道:“四爷,马车备好了。”

“淮秀呢?”

“刚刚还在。”

四爷四下张了张,“你们先在门外等着。”

寤言堂内,淮秀背着身。

四爷几步走过去,看她在整理包裹,调侃:“你连忙了几日,左右不过是些衣衫鞋袜,拆了又装的,值得你这么讲究?”

淮秀不语,只一件件把那叠得整齐的衣物上的皱褶抚平。

“淮秀?”觉查出她的异样,四爷拉住她的手。她却忙不迭甩脱了,扭身道:“忘了,还有件儿,我去拿。”

‘淮秀。”心扎得生疼,顾不得她的挣扎,箍住她。

无处可避,他的脸近在咫尺。什么心平如镜,什么淡看无常,此刻全弃了,芳心暗结只为君。

她的泪痕全数映在他眼里,他笨拙地不知如何安慰。指腹摩挲上她的容颜,擦不尽,他用唇温柔着吮着。

淮秀轻颤着,纠缠上他的唇瓣。魂驰神飞,至死方休。

官道上,车马声噪噪,更衬出车内的安静。

淮秀打帘向外看,间或几匹快马、几辆小车奔向不知目的的远方。她凝视片刻,忽地察觉车已行了数里。

敛了忧伤,她轻声说:“我该走了。”

“这,这就要走……永琰,昨儿哭得那么厉害,要是他醒了怎么办?”

“我去哄他。”

“唉,才陪他没几天,上次还说了哪天带他去京城玩一玩。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静静听着,不忍打断。只是,拖得须臾无济于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爷……”

“嗯?”

“时候不早了。”

“再等等,我还有好些话。”

她狠下心,唤车夫停车。

“淮秀……”仓皇间他从后面搂住她腰身,头枕在她肩上,颤然道:“淮秀,不如我……”

“四爷!”她倐地打断他,咬着牙掰开他两手。纵然万般不舍,却不至于糊涂。不再勉强相忘于江湖,但是非轻重她掂量得清。挑帘,头也不回跳下马车。

从宝柱手里接过缰绳,她翻身上马。“好好照顾四爷。”

扬鞭策马,不回头她才能忽略身后濯濯的目光。

他带着近乎宠溺的温柔笑容,唤道:“淮秀……”眼中却是沉沉的暮霭。

她终究没有回头,但他一直相信她定是听到了。

乱心

当嘉妃听见小太监前来传旨,竟楞了片刻。若是以前,她会欣喜,每一个嫉妒的目光都能让她莫名的兴奋。偏偏现在,心情却烦躁得很,对皇上,她已越来越没把握。

自从那日他那样冷待她又突然出了宫,这烦躁便搅得她坐立不安。她盼他来,想他来,却又怵他来。她暗暗揣度着着各种可能,甚至隐隐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一切一直风平浪静。她一遍遍地想着也许皇上只是心玩野了,有些乐不思蜀。

当她跪下谢恩的一霎那,深吸了一口气,庆幸离上灯还有好些时候。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去收拾,调整自己的情绪,把握来之不易的机会。

沐浴熏香,梳妆更衣,每件事她都做得精心。焕发的妆容,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平复。她得把她的骄傲,她的自信,她的风光,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初见他的一刻,她的心定了,因为他一如既往地对她笑着,完全不再是当日的横眉冷对。

瞥见小太监把托盘放在桌上,她一颗心更是稳稳当当起来。撅嘴娇嗔:“皇

上不在宫中,臣妾可想念得紧。”边说边贴过去。

不着痕迹地让开,四爷走到桌前,回头对她说: “瞧,朕特意给你带了点儿东西,虽说这宫里什么都有,也是朕的一份心意。”

“谢皇上赏赐!”

四爷笑着:“你不看看是什么?”

“只要是皇上赏赐的,臣妾都会视如珍宝。”她笑盈盈地掀开托盘上的黄布。

他玩味似的看着她。

嘉妃轻叫出声,连忙用帕子捂住。

“喜欢吗?”四爷扶住踉跄的她。

 “怎么……会……臣妾……怎么会不喜欢?”

四爷似没察觉她的失态。“你们喜欢就好。”

“你们?皇上,这……?”

“哦。”四爷拿起来把玩着,冲嘉妃笑了笑:“每个主位都得了。朕可不能有失偏颇,你说是吗?”

“是。”嘉妃心不在焉地应道。硬生生埋下失落,她强撑着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些。突然心念一动,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不过是每个人都有的一个小玩意,她不该多心。

“嘉儿,你也不问问朕去了哪里?”

“臣妾怎敢多嘴。”恍惚应付着。

“怎么算多嘴?”四爷拉她坐下,自顾自说着:“朕去了苏州。”

“哦……”嘉妃的目光游离。

“怎么你的手这么凉?”

赶紧抽手站起来,“不打紧……不,臣妾……臣妾是有些不舒服。”

“叫太医来看看。”

“请皇上恕罪,臣妾实在难受,恐怕今晚不能侍寝了。”

四爷敛了眸子里的光,一脸平和。 “何罪之有。朕改日再来看你,顺便跟你说说我在苏州遇见的故友。”

她身子晃了晃,“臣妾恭送皇上。”

“不必多礼。最近几日朕可能得不了空来看你,你自己好生养着。”

四爷步出承乾宫。夜凉如水,映得他的眼神如这广袤的黑夜一般。“宝柱,你守着。”

“皇上,这?”

“不必问。”

“是。”

四爷微微颔首。欲胜则先乱其心,不出意外,该来的很快会来。

四爷每日留在养心殿处理积压的奏章,召见臣宫,力尽筋舒,连着好几日没有到各宫走动。

嘉妃瞅准时机出了宫。

“微臣参见娘娘。”

“免礼。本宫今日来,是因……”

“娘娘!”祁贵快速走到门口,遣散了下人。

门被关得严丝合缝。

“微臣劝过娘娘,凡事稍安勿躁。”

“我安不了!皇上他去了江南,去了苏州!”

祁贵心里一紧,不动声色道:“那又如何?”

嘉妃脸色浮白,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扔在桌上。“这是他的赏赐。”

祁贵好奇地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一个荷包?”

“不!”嘉妃低嚷,烦躁又使她失了仪态,“这荷包,你不知道,当年皇上贴身戴着,那个女人的。”

乍一听,祁贵的心一颤,急切追问:“一模一样的东西?那皇上说了什么?”

“只是少了个盐字。倒没说什么,只说各宫都得了这荷包。”

“那皇上当时的神情、语气娘娘可瞧仔细了?”

“与一般无二。”

辗转而测,祁贵自语道:“讳莫如深,皇上精明得很,也许是想试探。”还想说,却瞥见嘉妃脸色大变,虚汗涔涔,忙安慰道:“或许是娘娘多心了,

若皇上真的知道了什么,又怎会隐忍不发?”

“若是……若是真有什么变故,你可有什么对策?”

“娘娘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微臣恭请娘娘尽快回宫,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闲言闲语。”事已至此不得不防。如今,自保才是正理。

“你怕惹麻烦?难道你从本宫这儿得的好处还嫌少,本宫若是出了事儿,你也……

“娘娘。”祁贵松开拳头,低眉顺了顺气。“利害关系,微臣自然明白。”

“你明白就好!”嘉妃气冲冲地起身。

“朕不明白。”

“皇上!”两人大惊失色跪倒。

“后宫与外戚勾结,你们图的什么谋的什么,说!”四爷怒斥道。

祁贵硬着头皮道:“并无图谋。”

嘉妃握紧汗涔涔的帕子,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臣妾不过在宫中待得闷了,出来走动走动。即使有违规矩,该怎么罚,臣妾认便是。” 说完,浑身无力,差一点儿便要瘫在地上。不!不能认,认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没有证据,光凭几句话,她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四爷冷眼看着她,心中气极。“哦?朕是冤枉你了。”

 她迎面对上他的目光,“臣妾实在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四爷的眸子倐地暗下去,“看在永珹的份上……”攥着拳,“朕……再给你机会。你若执迷不悔,谁也保不了你!”

“臣妾要讨一个说法。”

四爷冷冷睇睨着她。

长愁

嘉妃的面容沉冷,这冷压不住心内的那股子燥热。掩着纱帘,小轿走得飞

似的。那帘儿被小风吹得微微拂起来,她紧闭着眼,任那模模糊糊的白影儿掠过。直至侍卫拔高了声音,她才不得不应声。瑟缩了一下,这最后的礼遇结束后,她踏上的或许已是不归路?

    面对熟悉的宫墙,她一阵眩晕。所见与所想巨大的落差,让她那千百种托词噎在心头乱了套,她惶然闯进承乾宫。

正惶惑着不明所以,却吃惊地发现太监宫女悄无声息地全部换了人,这里成了闲杂人等不能入内的禁地。

日常起居的供应一切如常,她的精神却一天天衰弱下去。身边的太监宫女

一个个缄默不语,从不和她多说半句。她逐渐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她用一句句恶毒的诅咒驱赶这日复一日的冷清。

十几日的光景,她窝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内,虚弱地靠在背阳的北窗喃喃着。所有人静静候在门外,没人有兴趣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不过是戏文里唱的那长门妇,空悬明月待君王罢了。

逼供,并不一定需要严刑。磨得油尽灯枯,生不如死,再不消几日,任谁也捱不过。只是,四爷终究存了不忍。

忘了这是第几个黄昏日落,浑浑噩噩地瑟缩在被子里。

迷糊中,有人扶她起来穿衣梳妆。

“额娘。”清脆的童声。

一声……又是一声……

嘉妃颤身转过去,“永珹!”她扑过去紧紧抱住永珹,混沌的日子在这一刻透进了光。

“额娘,额娘,你弄得我好难受。” 永珹可了劲儿挣着。

嘉妃蓦地意识到自己异常的举动,忙松开。

“永珹,让额娘好好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摩挲着永珹的脸蛋,透过婆娑的泪眼打量着。

“很好,就是有些想额娘了。额娘,你怎么了?”

 哽着:“没……什么,额娘……只是想你了。”

“哦。”永珹毕竟是小孩心性,不以为然。没有特许,平时他也很少能见到自己的额娘。自顾拿起桌上的糕饼吃起来。

泪,不停地砸下。

踏着晦暗不明的月色,四爷慢慢踱入承乾宫。

“永珹来过了?”

“是。”

 “朕前几日看了永珹的功课,长进不小。”

嘉妃的唇颤了颤,垂手不答。心如浪潮,她该怨他的无情,将她弃之如敝屣?还是感激他让永珹来见她?

见她果真形容枯槁,四爷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些什么。只看着灯罩上一小虫扑棱着翅膀不停往上撞,发出“噗噗”的声音。“这小虫蠢得很,不该求的又何必强求。”

嘉妃抬眼望去,心中凄苦。幽幽道:“它也不过是求一点儿光亮,偏生老天不成全。”

“你又何尝成全过别人?”

“藤附于树,臣妾求的只是皇上一点点的成全。” 嘉妃握拳攥在心口, “只要皇上分一点儿给臣妾,臣妾便知足了。可皇上的眼里何曾真正有过臣妾?”

扫过她哀怨的面容,心逐渐冷了下去。“朕原以为这些日子,你想得够明白了。”

“臣妾日日所想,是皇上昔日的恩宠有加,是如今的冷漠以待。”

“入了宫,你便该清楚,所有的女人不过是三千粉黛其中之一。”

“不过……其中之一,我认了。”噙着泪,她突然尖利地叫起来:“她凭什么连我的之一也要抢走!凭什么!”

“哪个她?”

赫然对上他咄咄的目光,嘉妃慌得扭过头去:“臣妾……不知皇……”

“你还是不说?” 声音如那三九天的寒凉。

“臣妾……无话可说。”

无言对峙,屋内的西洋钟自顾响着。眼前人即使只是淮秀的影子,前一刻他仍无法绝然。查她,起于怀疑。那日得知祁贵对淮秀的所为,他便隐约觉得与宫内有所牵连。一番试探,多日等待,印证了一切,决断只在一念之间。他迟迟地等待,等着她给自己一个饶过她的机会。无奈,天不遂人愿。

四爷重重叹息着,把东西丢在桌上。“这些日子,朕几次着人问你,你一

直不说。朕今日之所以来,并不是等你亲口承认。可朕还是想听你说,因为你是永珹的额娘,朕不过是想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嘉妃只扫了一眼,便跌坐在椅上。这封信,竟是当年她亲笔写给祁贵,写了一半掷在地上的。

“不可能……不可能……”嘉妃喃喃呓语着。

“承乾宫的小答应当年捡了偷偷藏起来,你若是对身边的人好些,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待你。”

 “不……不可能……”

“还有你的贴身答应春妮,你想知道她都招了些什么吗?对淮秀,对朕,你做过些什么!”

止不住地战栗。嘉妃猛地抬头,喊道:“都是她!没有她,皇上就还是我的!”

浅笑漾在嘴角。四爷说得郑重:“没有她,朕不会给你任何恩宠!你该谢她,因为——你的眼睛像她。”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向往与宠溺。

嘉妃呆住,赤裸的话语何其致命!她低声地笑着,笑声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最得意时,她曾无比赞美过这双眼睛,无比庆幸过这双眼睛!她不平,她不甘,她愤恨,她疯狂!抑制不住的绝望让她挺身撞向立柱。

“你疯了!”一把扯住她,用力过猛,嘉妃摔在地上,掩面痛哭。

恨她如此不堪,竟以性命要挟,四爷怒斥:“朕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思悔改,你好自为之吧!”

“皇上!皇上!”她爬过来猛地抱住四爷的腿。

“你做出这些事儿,有没有替永珹考虑过?旁人若是知道,你叫他今后如

何在宫中立足!”

忽然念及永珹,嘉妃的心猛地抽搐着。即使千刀万剐,她也不能让永珹受半点委屈啊!“不!皇上,臣妾求你,求你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好好待他!”

甩开嘉妃的纠缠,头也不回地急步离开。

“臣妾什么都说!皇上……”

嘉妃的叫喊被夜风吹散在身后,说不出的抑郁沉沉压在四爷心头。仰望南方的苍穹,嘴角泛起苦涩。即使水落石出,即使绳之以法,又于事何补!逝去的六年,他有何机会补偿!

借恃宠而骄,有失德行的罪名削了嘉妃的封号,撵至京畿附近一破落的宅

子。不对外昭罪,不罪及九族,多少是出于不忍。四爷清楚,剥夺她的荣耀,下半生的清冷对她而言是致命的。

祁贵被囚业已多日。当年与白莲教里应外合的事儿因为雷鼎的死已经没了证据。不过上头压下来的事儿,哪个明眼人不趁机献媚。于是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滥用私刑、督军不严等罪状一一被身边人揭发出来,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事情冠冕堂皇地了结,四爷心里仍是郁结。旁人看到的不过是罚了一个恃宠而骄的妃子,杀了一个贪赃枉法的佞臣,可是其中隐晦又有几人知晓。真相不能昭告天下,除了春喜他们几个,没有人会知道他这次的震怒是因为牵扯到一个女人。程淮秀,终只是个埋于心底的名字。

结发

灯下,四爷丢了书,懒懒伸了个腰。

“万岁爷,该歇着了。”

“哦……”四爷慢吞吞蹭上床。

贾六放下帐子刚想退下,未料四爷复又坐起来。“天儿怎么这么热。”

贾六赶紧拿了扇子,在一边猛扇。“万岁爷,凉快些没?”

“继续扇!”

“奴才觉得还好,也许是万岁爷心里头烦,所以才觉得热吧。”

“朕心烦吗?朕有什么好烦的!”干脆靸鞋下了地,四爷夺了扇子敲下去,“最烦的就是你,成天在朕眼前晃来晃去,烦透了。”

贾六嬉皮笑脸道:“奴才该死,不该惹万岁爷生气。”

“是该死!”

 “啊?!皇上……”贾六在一旁哼唧。

“你……唉!”无奈地摇摇头,四爷拿着扇子一气儿好扇。“朕是说窗外的那些蟋蟀该死,半夜扰人清梦。贾六,你去!想法子让它们安静会儿,要是

再叫,该死的……就真是你了。”

一张脸委屈得全皱在一起,“皇上,这……” 贾六一边眼巴巴瞅着春喜,一边有气无力地应着:“奴才……这就去抓。”

春喜止了笑,上前说:“万岁爷。”

“有话就讲。”

“万岁爷,依答应看,这蟋蟀抓了不好。”欲言又止,见四爷正听着,方才继续道:“您听听,这‘唧唧吱’、‘唧唧吱’地叫这么大声,肯定是雄的在找那雌的。您把它抓了,岂不是活活拆散它们嘛。”

四爷白了她一眼,揶揄道:“小答应,这你也听得出来?”

春喜笑嘻嘻说道:“将心比心呀……奴才是拿皇上的心比那……”看四爷神色,忙吐吐舌头打住了。

“拿皇上比蟋蟀?春喜,你还真是……真有你的。”四爷哈哈笑起来。几个奴才跟着也笑起来。笑罢,四爷踱到窗边,摇了摇头,缓缓道:“它不懂……美人如花隔云端……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痴痴伫立了半晌,闷声睡下了。

百无聊赖,这日子再没有期冀,仍得一天一天这样过着。

书房,不待四爷传召,宝柱赶不及行礼禀报:“万岁爷,弟兄们来报,说是盐栈有消息了。”

四爷忙掷了笔,试探着:“是她?”

“弟兄们也弄不清,只说那管事的极为恭敬。”

心下有些患得患失,喃喃自语:“若是来了,不至于不说啊……”

“住下有几日了,对了,说是还有个孩子跟着。”

“出宫看看!”

一行人匆匆赶去,打老远就朝门口望。盐栈门口一切平静如常,贾六嘀咕着:“不像来了的样子啊。”

“你当是四爷出巡,车驾銮舆,一呼百应呢。”

“我倒巴不得她有这阵势,以后到哪儿都能找着她。”

“四爷,您就待这儿门口,不进去看看?”

“当然要进,你们在这儿候着。”走了几步,四爷又折回来,来回踱了几步,“宝柱……还是你先去打听打听。”

“是。”

“回来,还是我自己去。你毛手毛脚的,别把事情办砸喽。”

看四爷失了方寸,几个奴才憋着笑应了声。

     整了整衣帽,余光瞥见几个奴才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狠狠瞪了一眼。抖擞抖擞精神,一人走向门口。

报了仁义大哥的名头,管事亲自出来迎接。

“淮……帮里最近可有什么事儿?”

“禀皇上,帮里一切顺当。”

“顺当就好。自家兄弟,不必见外。”扶管事起身,“帮主可好?”

“好。”

“听说盐栈来了客?”

未待回答,有兄弟前来回事,管事借故走了。

四爷坐着,半晌也没人招呼。一人在这屋子转了几圈,陈设简单,也无可看之处,实在无聊,坐立不安,唯有拣了墙上一幅不知名的画作打量着。

“仁义大哥,请用茶。”

“好。”方一转身,刻骨的思念在这一刻终得回报——日思夜想的人儿就那样盈盈笑着,站在触手可及之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四爷整个人晕陶陶的,

心里竟然一阵慌乱,一时激动口不择言道:“怎么是你?”

淮秀揶揄着,“既然不想见,我走便是。”

“淮秀!”看她转身,四爷从身后一把圈住她。

茶盘“咣当”落地,茶杯砸得粉碎。

“你看你……”余下的,被他袭上的唇堵住。

噬心的相思湮没的不仅是他。不想抗拒,带着灵魂的悸动,由浅直深,随着他的情绪起起伏伏。

娇红的双颊似花儿点染了春露。

“这就是盐帮待客之道?半晌,连口茶水……”看她笑得促狭,恍然大悟,“那管事原来是……”

打断他的话,淮秀笑着拖长了强调:“客?你是客吗?仁义大哥——”

“这个——”四爷伏在她耳边,“是主,只怕你不认啊……”

 “你……”面上一阵赧红。

“别光说我,说说你,来了这几日都不说,你……”

“嗯?”淮秀仰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唉……”想要责怪几句,可视线触及梦牵魂萦的容颜,早已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无奈,她尽收眼底,唇角翘得更高。

“怎么会来京里?”

“帮里的事情。”

“哼……就没别的原因?”

“什么?”她玩味地看着他。

“你就不想我?”他悻悻地计较。

“不想……”

看见她狡黠的笑意,他释然打诨道:“只要功夫深,不信……你不想。”坏笑着凑过去作势欲吻,两人笑闹着。直到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方才罢手。

“到底来了几日?”

“不过三两日吧。”

“说得轻巧”,四爷敛了笑,恨恨道:“不过几日,殊不知有人在这儿度日如年。”

心花怒放,抿嘴笑着,嘴上却是不依,“三宫六院,多少女人围着你,想我做什么。”

看她志在必得的样子,四爷微恼,心念一动,笑嘻嘻说道:“所谓七十二妃,不过民间传言,到底几个,我得好好数数……”佯装冥思苦想,“一个、二个……左右不过二三十个。”

“你!”明知他玩笑,却仍忿忿甩掉他的手。女人,任她叱诧风云,任她不让须眉,在所爱之人面前,也终免不了一番小儿女的矫情。

四爷心下满足,见她真恼,也不敢再造次。几次,总算捉住她的手,贴在心窝,“再多,这儿也只你一个。”

淮秀嗔道:“巧舌如簧。”

“嗬,多亏了我当年风流倜傥、巧舌如簧,不然怎么会有旱湖,旱湖之约……”说了半截儿,四爷挑眉,一脸暧昧。

她低头轻捶了他一下,掩住燎烧的的脸颊。“当年糊涂。”

闻言,四爷心中泛着隐隐约约的酸楚。长恨此身最无奈——当年,若是不曾遇着自己,也许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有夫有子,即使风霜雨鬓,也不至孤身。对她意切情真,满腔爱怜,到头来,这辈子却注定亏欠。

四目相对。不用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眼里深深的爱意和稍纵即逝的惆怅,她悉数纳入心底,化作深深的笑意勾上嘴角。或许,她能报以的不仅仅是这抹笑容吧。

腊月,晴好。北边不似南边的湿冷,鹅黄的阳光笼着寻常巷陌,暖得人昏昏欲睡,连街边的阿黄也依着墙根美美地打着盹儿。

偷得浮生半日闲。淮秀依在莲子身边,看她针针脚脚缝得细细密密,极是仔细。执拗地接过来,不过寥寥数针,已惹得莲子不停唏嘘。嗔怪于她的大惊小怪,只得丢了活儿,摸了摸微酸的腰身。自己倒也笑了起来,女红,她从不在行,又何必跟莲子去抢这差事。人若是真能少一份执念,随心些岂不活得洒脱?

现如今,懒得在意他的种种风流,再怎样,她看得见,那朗朗星目始终不曾真的离开。以前的重重顾虑,即使无法在须臾间烟消云散,但得失之间,总有取舍。舍了那般种种,得了这南牖西窗,一院暖阳,心内竟是未曾料到的平和。

今时不同往日,闲着闲着,竟有睡意袭来。腰间,倏然有熟悉的温热气息拢来,安心地闭上眼,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帮务,暂且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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