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盆泥土

·任解慧·

一新建小区，正铺设暖气管道，挖出道道的沟，翻出黄的泥土。想起阳台上两个空着的花盆。秋日阳光下，沿着错落的沟坎，一直走。那黄土，均不是花市上见到的适宜植株生长的。正待回返，被最北一隅惊住。一座旧的老屋，破损的院墙，有了些年岁的模样。掩在翻新的黄土围裹里。挡在四周拔地而起的楼宇之中。

即将倒去的陈旧，以及风景。

站在老屋外，望了很久。红砖墙，老街门，修补的屋檐。院墙外，张挂的广告迎风飘摇。三块青石板支起的的庭前小径，以对深挖的沟。许是进出的路，只是不知主人何去。

正在判断着老屋的年龄，以及里面的故事。嘎吱一声，门开了，走出一位老人。花白的发，佝偻着背，清瘦的面容，慈眉善目。老人望望我，咧嘴笑了。掉光了的牙。那笑，一点不是街上一扫而过的打量。老人热情着，还是看着我，询问的眼神，似是问，有什么事吗？这样的眼神里，已给出肯定。

我上前一步，笑笑，“大爷，我想找点土，养花用。”老人哦了一声，四处看看这土，边寻望边说，“孩子，这土养花，长不旺呀。”许是不忍拒绝帮我，大爷补充，“回头再加点花肥，也中。”大爷说，越是看起来发黑的土越好。这是位有经验的长者，对泥土有着他的直观的判别。

在老人的指引下，我们一起选中了一小堆泥土。我戴上手套，一把一把的包装。大爷笑了，转身回屋拿出他的工具，铁锨，铁簸箕，都是久不见的家什了。在大爷的帮助下，轻松装满了小小的包。向大爷道谢，他连连摆手。那不好意思，似说言重。那么认真的神情。跟人群里统一的礼仪及程序相比，大爷很认真的对待着每一个用语。即便每一个过客，都待如乡亲。

站在老屋的门口，跟大爷简单的拉家常。大爷70多岁了，住在这个老屋，也有几十年了。听他讲，来年春天，这座老宅就要拆了。到时，大爷会分上新居室，告别这红墙瓦屋。

这最后的老宅院。

早年，这是郊区的一个村落，四周都曾是这样的红瓦房。城市迅速扩建，西城与东城，包拢了许多个村落。城大了，裸露的黄土少了，愈发难寻。在建造城市家园的同时，这样的老宅，老宅里走出的老人，以及那里面的烟火，会是我们共同的记忆家园。

离开老屋时，多看了一眼，记住了一个旧名。门牌上写着，向阳街7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