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和他的蜂(组诗)
(2018-10-23 11: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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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作品《草原》杂志组诗五首 |
养蜂人和他的蜂(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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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蜂人和他的蜂
养蜂人不见了,他养的蜂,
飞进飞出,在箱里箱外,一派忙碌。
春天不见了,被生活漏算的养蜂人,
给蜂团团围住,一刻不停绕着他。
它们要用蜜,
把养蜂人,酿成一朵花。
偷裙子的贼
活了大半辈子,她没穿过裙子。
小时候没穿过,姑娘了没穿过,女人了还是没穿过。
她已是母亲了。女儿跟她一样高了。
她的女儿三岁开始穿裙子,上中学仍穿裙子,
读大学还是穿裙子。
女儿出嫁那天她才发现,婚纱是这世上最好的裙子。
婚纱只穿了一天,女儿就再也不穿了,挺可惜的。
她老是想这个问题。老是想这个问题。
女儿也有女儿了,她给女儿带女儿。
有一天,她又想起那件叫婚纱的裙子,
趁着女儿去上班,她把自己反锁在
女儿的房间,将婚纱找出来,穿了穿,
镜子也来不及照照,
就心跳咚咚,飞快脱下。做了一回贼似的。
母亲是怎样老了的?
母亲端着饭碗,到猪圈查看她喂养的两口猪
是不是也在吃晚饭,看到猪们狼吞虎咽才发觉
自己饿得不行了。
站在猪圈门前,母亲很香地,吃晚饭。
很瘦的母亲,晚饭很潦草,
跟母亲不同,两口猪的晚饭,每天都很讲究。
两口猪的命运母亲已有安排:
过年前卖掉一口,置办年货;
另一口杀了,给打工回来的小儿子和孙儿孙女吃,
城里工作的大儿子回来看她时,也得拿一些,
要过年了嘛。
母亲每年都是这么计划的、落实的。
母亲就是这么一年年瘦下去、最后瘦成了
老母亲的。
老屋
一座空屋,
住着往事。
一条旧路,
牙床松动,
吃光了脚印。
一只飞走的鸟,
轨迹隐身,
剩那轻枝,
不再晃动。
到处都有她的亲人
六十六岁的婆婆仍然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婆婆的大儿子在县城工作。
婆婆只有一个女儿,她的女儿嫁在山西。
婆婆的二儿子就是她男人,在祖国各地打过工,
祖国太大了,太辽阔了,男人具体在什么地方,
从未出远门也未读过几天书的她,
记不住也说不清。
她的大儿子和儿媳在江苏打工。
她的二儿子在浙江打工,
她的大女儿在九寨沟打工,
九寨沟不远,农忙时回来,可以帮几天奶奶。
她的小女儿不足一岁就送给哥哥养,
多年前,哥哥移民去了新疆。
她已有很多年没见过小女儿了。
这个小女儿,见了她,从不叫她一声妈。
她有一大堆病:妇科病、胆结石、胃病、心脏病……
等等等等,都是慢性病,她晓得这些病死不了人。
嫁过来时,她是健康的,
生完大儿子大女儿又连续做了两次绝育手术后,
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的慢性病和妇科病就是这一段时间,
陆陆续续,找上了她的。
她从此迷上了古老的中药。
吃中药便宜,还不用住院。
但她不能干重活,不能打冷水。
她的生活、饮食,还有很多禁忌。
她的男人和子女们不得不背着沉重的中药费。
她的婆婆不得不把十多亩责任田,
从中年,独自一人,背到了老年。
吃完中药,干完家务,她就闲了。
闲了她就想想娘家,也想一想
比娘家更为辽阔的祖国。
她的男人和儿女们过完年都走了,
在祖国各地,到处都有她的亲人。
《草原》2018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