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 色(组诗)
(2017-11-06 11:5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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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作品《泉州文学》组诗五首 |
暮
□小
暮色
暮色深沉。我和妻子吃完晚饭,出门散步,
在寂寂河岸,碰见两个人。
老太太拄着一根拐,靠着栏杆,艰难学步,
在她后面,老大爷一手拖着空空的轮椅,
另一只手横在老太太身边的空中,呵护着她。
回来时又看见了他们。
这一次,有了不同:老太太坐在轮椅上,
老大爷推着她,在我们前面,缓慢走着。
我和妻子放慢了脚步。
在暮色中,我伸出手,
悄悄握住妻子的手。
我和妻子跟随着他们,陪伴着他们,
向更深的暮色,缓缓走去。
无所谓
我终于找到了这些树,不是一棵、两棵,
也不是一百棵、两百棵,它们太多了,
多得我都数不过来了,
它们隐居在高高的山岗上,或在幽深的林子里,
它们长得也太像了,
破土萌发的童年时,树就学会了站着,
直到现在,树还站着,没人看见,也要挺拔。
躺下或坐下,歇一歇,莫非不成吗?
腰不酸吗?腿不疼吗?
我非得看看这些树,一一地,仰望它们,
把脖子望到酸,把眼珠望到疼,我也无所谓。
挖砂船
挖砂船把河砂挖出来,
把河的五脏六腑,全都翻了出来。
一条河的肚子里,想不到
既无鱼虾,也无不平,
除了沉甸甸的石头,再没有别的。
砂也是石头。
更小的、更易被忽视的石头。
在挖沙船眼里却是更加有用的石头。
砂子是从前的大石头,
现在很小是因为
砂子经历的磨难,足够大,足够多。
挖沙船挖走的都是砂子,丢下的,都是石头。
当挖砂船挖完这条河里的砂子,撤走,
河把那些不平,那些疼,再一次,用水缝合,
就像没有受过伤似的,河仍无声,缓缓流着。
河要把肚子里的石头,
一块一块,全都磨成砂子。
寺院里的钟
山顶上的寺院里,
钟声悠扬,宣布着寂静。
钟声捂住林子里的叶子,
它要它们都别动。
一阵风吹来,
叶子都动了。
是大动。
动的其实不是叶子。
是树,
和风。
钟看见的却是,叶子们
先动了身,随后动了心。
叶子并未乱了方寸。
乱了方寸的,
也不是钟声。
是那口钟。
敲钢筋的人
有人在不远处敲钢筋,响亮的声音,穿墙而入。
钢筋不说疼,它的疼藏在骨髓里。
有人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写诗,他的诗也是安安静静的。
有人在诗写者心里动了动。
不是别人,是那个敲钢筋的人。
仅仅动了动,又没了动静。
持久的是敲钢筋的声音,仿佛一根针,
一针一针,扎着他的耳朵。
持久的是那玻璃窗,仿佛关着他的心,
仿佛窗子一直都开着,可以看见,也能听得清。
《泉州文学》2017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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