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光（组诗）

□小  米

 

 

 

 

憋在心里的春天

年年春天我都说一样的话

做同样的事　年年春天　我都要

为春天写几行诗

今年我不再这么做了

今年春天　我打算沉默

 

并不是今年的春天不好　不春天

也不是因为心情

 

并不是花没有开　河与大地

还不曾解冻

这些都不是问题

 

为什么非得到了春天才写春天呢

稿纸不是土地　它是没有季节的

心里的春天　不仅春天才有

在我心里

年年春天　天天春天

每时每刻都是春天

 

让别人在春天里　把自己

挤成零落的花瓣吧

我要把写给春天的花朵　憋到夏天　或者

憋到秋天　冬天

再说给天下的草木听

 

预料中的老年生活

雪也

不下了

 

河里的水

越来越浅　在这样的日子里

不想藏住自己

 

让我　让别人

看得见也数得清

我的

肋骨　肠子　牙齿和毛发

 

好时光

阳光明媚　天气不热不冷

一条大河沉浸在行进之中

 

鸟飞着　它们

想飞多远　就能飞多远

不想飞的

歇在枝上　窝里

 

花都开着　没有开的

也快开了

开过了的　忙着丰满的事情

 

风不吹　即使吹了也显得细微

像抚慰

 

抒怀

车一样跑过

风一样飞过

泉一样静过

 

什么什么

都见过了  都听过了  都想过了

我还是这样——

像一滴水  如果能靠近另一滴水  或者

一只盛水的杯子  我就努力靠近它

如果不能  我就远远地望着它

如果看也看不到  听也听不见

能够偶尔想想它

我就偶尔想想它

 

我还在不时地要求着我自己

尽了心  还想尽一份力

但我已经不再强求什么了

也不奢望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藏

月亮藏得很好

我知道

今晚的天空里应该有个月亮

但我不知道月亮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星星藏得比月亮还要好

我知道

无穷无尽的星星一直都在天上亮着

我却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在夜色里

我把自己藏得

也比较好

我应该比夜色还要黑一些

那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

还是

把我看成了

夜的一部分

 

一支烟的使命

我吸烟的时候

不仅是香烟在缩短

我也在缩短

不仅是香烟在燃烧

我也跟着香烟在燃烧

我吸烟的时候

香烟体内的毒变成了我体内的毒

假如

有人

把我当作一支烟

点燃了  还吸着

我也就成功地完成了

作为一支香烟的

全部的使命

 

《青海湖》（周刊）2013年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