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小  米

破绽

我要停留在从未有人停留之处

我要在那儿找到铁矿

我要给缺铁的人  设法

补一点铁  如果有人缺钙  我就想

挖山不止

访遍隐居在泥土里的石头

我的身体跟别人一样

天生缺失很多东西

比如温暖  体贴  比如被爱的感觉

比如远方

但我不想弥补

我要抱残守缺

把我的破绽维持到终老

    2010年1月16日

忽略

不像鸟  使用了

它自己的翅膀

羽毛下的气流  被记忆收藏

坐在车上

我走过的地方  了无痕迹

只有车辙横陈如伤

车负担过我  但我轻轻地

被车忽略

    2009年9月24日

晚钟

钟声黑压压地　从头顶压下来

从脚底冒出来

它张开翅膀　羽毛稠密

钟声吞没了我　遮蔽着我

在覆盖话语的同时　它还淹没了此前

我的　所有的动作

当它盘踞

我成为一滴

更黑的声音

    2010年1月26日

梦见老虎

他梦见自己

被老虎追赶  他拼命跑呀跑呀

还是不能摆脱

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老虎气定神闲地  追着他玩

好像老虎并不急于追上他

好像老虎追他  并不是为了吃掉他

他经过了很多人  喊着救命

嘴张得很大  很用力  但是

别人好像听不见他的呼救  也看不见

他面临的危险

老虎对别人

似乎毫无兴趣

老虎只追他

他只好继续跑  用力跑

后来  他终于跑不动了  无路可逃了

索性坐下来  等着老虎

他想  要吃你就吃吧  我跑不过你

不跑还不行吗

可是  奇迹出现了

老虎只是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走了

仿佛老虎不屑于吃掉他

2009年8月30日

《当代诗人》2013年春之卷（总第8卷），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