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饭食（散文）

□小  米

拌面饭

做“拌面饭”，用的是玉米面。玉米是家乡最常见最普通的粮食作物，它也是我们的主粮。我最爱吃“拌面饭”，我弟弟最不爱吃“拌面饭”，他爱吃好吃的。玉米面做出来的饭，由于面粉比较粗，不如白面那么细，肯定不怎么好吃。真是一人欢喜一人忧。

做“拌面饭”，一般要放洋芋，或少量的小米或大米。等米或洋芋煮好了，再加入适量的酸菜，等水再一次烧开，就可以一边不停地搅拌，一边把面粉均匀地撒进去。锅里呈现粘稠状态的时候，就不能再撒面粉了，但还得继续搅拌，要搅拌到凝滞的未曾散开的面疙瘩全部散开，才可以吃。

吃“拌面饭”，得有菜，所谓的“小菜一碟”。两碟固然不错，三碟更好，但往往只有一碟。腌菜、泡菜、炒菜均可，味道比吃米饭的菜，要重得多。味道重了，菜用得就少了。一家人，一大锅“拌面饭”都吃完了，一碟小菜，还剩了些。

我小的时候，一天至少吃一顿“拌面饭”。因为母亲不仅要做家务，还得干农活，很忙。

玉米是我们的主粮，“拌面饭”做起来，也简单。它因此成了母亲为一家人首选的饭食。

然的

“然的”是一种很特别的饭。我们村附近，无人这么做着吃，但在本县，有那么几个乡镇的人，还喜欢这么做，这么吃。我在其中一个乡的学校里教了五年书，吃过很多次。

“然的”的做法，跟“拌面饭”差不多。跟“拌面饭”的不同之处在于，酸菜是炒了又和在饭里的。因为饭里就有油、盐、花椒等调料的味道，可是，吃饭的时候，还常常另外配一点小菜。

“然的”比“拌面饭”干得多。有一句很夸张的话，就是专门用来形容“然的”的，说是：“掉一块在地上，连灰尘都不粘。”

汤汤子

汤汤子是玉米面做的稀糊糊，做法跟“拌面饭”一样，但比“拌面饭”稀得多。吃馍的时候，我们拿它当汤喝。喝完了，一家人，尤其是我们弟兄两个，还得在父亲的监督下，把碗也舔得干干净净的，跟洗过了一样。

我小的时候，粮食年年都不够吃，不节约不行啊。

面茶

做面茶，先得炒面。取少量食油，烧好，用小火，把玉米面加盐炒一炒，等面粉略微变了色，再铲出来，往锅里添加适量的水，等水烧开以后，拌入少量炒好的面粉，搅拌均匀，呈糊状，就可以喝了。

面茶里居然没有茶，有点儿怪。

过年的时候，往往另外炒一点茶食，调在喝面茶的碗里。这样的面茶，就比较可口了。

面茶一般当汤来喝。

片片儿

“片片儿”，也叫“片片子”。

做“片片儿”的，一般是玉米面，偶尔地，也和一点白面，目的是增加面团的粘性。把面和好，搁面盆里，用炒菜的铲子，把面团铲成片状，一边铲，一边下在锅里，完了，加酸菜，就可以吃了。

吃“片片儿”，必须有另外的小菜。不能炒了酸菜，却不配菜。

“片片儿”浑汤，吃起来比较糊，要的就是这个味。

面鱼儿

“面鱼儿”，也叫“面鱼子”。用玉米面做。

把玉米面均匀地搅拌在沸腾着的开水锅里，至粘稠状，然后用漏勺，漏在事先晾好的凉开水里，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玉米面的粘性不够好，做出来的“面鱼儿”，长短粗细都跟小鱼相似，所以叫它“面鱼儿”。

吃“面鱼儿”，一般都得另外炒一锅酸菜汤，把漂好的“面鱼儿”烩在汤里吃。

有闲的时间，可以偶尔这么吃一顿。

搅团

“搅团”也是玉米面饭食的一种。

做“搅团”的过程，叫“打搅团”。“搅团”的做法是，第一步，在烧开的水里，什么也不放，直接拌入玉米面。“搅团”比“拌面饭”还要稠得多。俗语云：“搅团”要得好，三百六十搅。意思是，你至少也得搅拌三百六十圈。其实远远不止这个数目。“打搅团”得搅拌一阵之后，盖上锅盖，焖一焖，再羼少量水，搅拌，焖，又羼水，又搅拌，又焖……如此反复三五次，才行。等饭做好了，再进行第而个步骤：做酸菜汤。酸菜汤的做法是，用烧好的油把辣椒面炝一炝，再放盐、大蒜、生姜、花椒面，倒入酸菜，炒酸菜；酸菜炒好了，羼上水，把水烧开，再放葱花和香菜，酸菜汤就做成了。酸菜汤里面，还可以添加洋芋片，味道也不错。

“搅团”要晾一晾，再吃，但酸菜汤必须得热。吃的时候，舀一勺搅团，再舀一勺酸菜汤，和在一起，然后把“搅团”夹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蘸着汤来吃，才好。

“搅团”也可以用荞面做。比玉米面做的，更加好吃。荞面比玉米面细，粘性强，这一点，跟豌豆面和小麦面差不多。但是，没有人拿豌豆面或白面来做“搅团”。是不曾尝试过呢？还是，这样做出来的“搅团”，并不好？

草草饭

为什么叫“草草饭”呢？也许是很潦草地，做出来的饭吧。

“草草饭”的做法是，先倒少量水，加小米或大米，也可以是洋芋块，煮一会儿，再直接把玉米面倒进去，覆盖在上面，焖一阵，然后搅拌，再焖，再搅拌……反复多次就可以了。“草草饭”是典型的干饭，跟米饭差不多，呈颗粒状，但比米饭的颗粒要大许多。

吃“草草饭”，得佐以菜。

吃了“草草饭”，“背饿（不知道饿）”。

也可以把“草草饭”包起来，当干粮，带到户外食用。村里人经常这么做。

拌汤

第一步：在取出来的白面里，加少量水，反复用筷子搅拌，使面粉呈麦粒般大小的颗粒状。第二步：在做“拌汤”的水里，一般都要加一点洋芋条或洋芋块，将水烧开后，把面颗粒均匀地，搅拌进锅里，略煮几分钟，等洋芋熟了，面粒也就熟了。第三步：添加生酸菜或炒好的酸菜，搅拌均匀，等开了锅，就可以吃了。如果是生酸菜，则需搭配一二种小菜来吃；如果是炒好的酸菜，直接吃就是了。

“拌汤”还可以不用酸菜，而用炒好的西红柿来做，别有一番风味。

 “拌汤”讲究的是稀，不能稠，稠了，就不爽口。

“拌汤”一般就着馍来吃，当汤喝。也可以当饭吃。当饭时，就得略微稠一些。

我爱喝“拌汤”，而且是炒酸菜的。能吃一碗米饭的年龄，我可以喝三碗“拌汤”，喝得肚子胀胀的了，还不想住嘴。

喝了酒，再喝“拌汤”，也格外舒服。即使现在，在县城的酒店里，往往也是最后才点“拌汤”，吃了它就散席。是真正的酒足饭饱。

这也是一种境界。

选自《自家粮食》（散文集），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11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