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思维不受任何限制的人
花鸟虫鱼。山木水石,桌椅板凳,一切存在的事物,都能被他独特的视角和逆向思维挖掘出诗意,从而将庸常的生活现象升华为颇具哲理的诗歌。
随意的语言,漫不经心的态度,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彻悟后的清彻,小米的诗歌更像是智性与现实融通后的敞开,如同一个透明又深不可测的无底洞,给了读者充懑弹性的阅读空间,当它与不同精神历程的读者相遇,便产生不同的意义,这大概是小米的诗歌被许多人喜爱的原因。
二零零四年四月,地区文联会议在康县召开,刚懵懵懂懂撞入陇南诗歌圈子的我,见到了前来参会的小米,这个传闻中不好接近的青年诗人严谨中有几许朴实,几许匪气,几许孤傲;脸黑黑的,挟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样子看上去很醋。当时来参加会议的还有毛树林和波眠,他们在陇南诗歌圈子里都是大腕级的人物,短短三天,大家聊得很开心,也玩得很开心,说到对人对事的感觉,小米用的是纯粹的"喜欢和不喜欢"这样的字眼,这忽然让我有说不出的亲切和感动,会议结束的时候。在几分闹剧又几分真诚的气氛中,小米、毛树林和波眠都成了我叫大哥的人,我也因此和他们结下了足以维持终身的友情。当然小米这个大哥并不是很称职,偶尔尽一点做大哥的义务,便是在电话里说:寄几首诗过来吧,因为他在文县主编着阴平杂志。
此后,我开始关注起小米的诗歌,可以断言,天赋和虔诚预示着更大的成功于他是必然的趋势,大浪淘沙里最终留下的一定是那些皈依于诗歌并不断挑战自我的人,这是我从小米身上感觉到的。
有一段时间,小米似乎把诗歌带进了一种固定的模式:用过多的理性思考榨取着生活的鲜味和原汁,了然和洞悉一切的灵慧反而造就了诗歌的圆润,正在我为此而隐隐担扰之时,忽然惊喜地看见了《草原》和《河边》。前者好像在力图还原每个词语的活性,不事雕琢的轻灵和流畅中,诗意和理性完美地结合;而后者让自已一度旁观的灵魂又一次加盟诗歌。可是一个悟性太高的人,面对真实时,如果不站在冷眼旁观的立场,就会在灵魂和诗歌相拥的刹那,难以躲避地让灵魂受伤。
《河边》让我看到一个忠实于自已的眼睛,忠实于自已的内心和良知,并且内心坚强的诗人。
小米就是那种能不断给读者惊喜的人,《花儿遇见蜜蜂》是他刚发在开拓文学的一组诗。在这组诗里,一惯沉稳平静的他,竟然用一个任性又惊险的《高难动作》亮相了:
“我想当一个/跳高运动员/一跃飞过了/山岭的栏杆//一下就到了三万米高空/让观众替我/着急又担心/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掉下来?”。
呵,真精彩!
可他要在三万米高空做什么呢?这多惊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却说:“我让这些人看不见我的/高难动作/空等一生//我想让/暗暗为我祈福的人/把心放在手心/我早已停在/他的掌纹/只是因为他焦虑/忘了发现我降落”。
真是用心良苦!那三万米高空到底停的是什么?
一颗亮晶晶的心?
我们称之为幸福的东西?还是人们思维的终点?
或许,你想什么就是什么了。前面已经说过,小米诗意指向是很敞阔的那种,你不能把他的诗歌带到一种很具体的意境中去读,那样会读小了他。
好厉害的小米,惯用的伎俩又来了,他就当着你的面,把那诱惑着你的终端早早抛了出来,象是把一场电影倒着放给你看,只为让你看清那结局。现在我知道逆向思维就是要教人变聪明一点,在生活中多做减法少做加法,比如我现在如果是观众,就要赶紧看看手心里到底握着的是什么?免得把许多快乐和幸福都浪费在过程中。
他或许怕有人还不懂,便劝你《停一会儿》、
那就停一会儿吧。相信你我他,我们这些走在路上的人,都是很累的。只一小会,用心体会一下,一切都会悄悄改变。连“黑蚂蚁也会停一会儿/让打伞等着你的树/给你一块宽宽的凉爽”;停一会儿,连“阳光也要停一会儿/让夜色扫一扫你身上的灰尘”;停一会儿,“让天下的客栈都停下来/那儿也不去就等在路边/让客栈的旗子一刻也不停地/向过路的人招展着”。
可是许多人已停不下来了,惯性思维早把他们驱赶成了快速旋转的轮子,在机械的步履中迷失了自我。风也是停不下来的,它们会顺着相反的方向吹,吹出些意思和意义来:
“被他身体的波流驱赶着的风(《让风走吧》)”,不停地吹,吹在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心不能到达之地;吹在他“不能飞翔的天空”,吹着,吹着,它们已经“长得很大”了。
谁拒绝得了生命中这些美丽和感动呢,花拒绝不了,人可能也拒绝不了。但是对于暴力的征服,花儿既是张不开嘴巴,也会在沉默中显现出一种拒绝的姿态:“花只有在遇到烧烤它的太阳时/才暗暗地/抱紧每一片花瓣拉紧每一根神经”。为了纠正人类自以为是的惯性思维对事物真相的遮避,小米完全抹去了人们赋于这些意象的惯常意义,用逆向的思维擦去了覆盖在这些词语上的厚厚灰尘。
辣椒在玉米地里自然是矮的,换成小米就一点都不矮了,不过这个说法好像并不合适。还是让他站在一块辣椒地里吧,不用比高矮,辣椒们朝上长。小米朝下长,就像地瓜或者洋芋什么的,地瓜或者洋芋好像一直漫不经心地长着,等你们发现的时候,果实早已沉甸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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