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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随笔 |
彭作飚
彭作飚是颇有名气的青年书法家、篆刻家,我与他在小学同过学、中学同过校。从艺术方面讲,我不懂书法篆刻,算不上他的同道;从生活交往方面讲,与他虽然同在一城,可是交往也其淡如水。然而,我还是常常想起他。
上小学时,我们两家住在县城的同一条街上,离得不远,我们经常结伴一起上学,放学后又结伴一起回家,周末、假期也经常在一起玩儿,有过许多“精致的淘气”,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与我们这帮孩子的顽劣不同,作飚的身上带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现在想来应该算是书卷气吧,他同我们玩,从来不张牙舞爪,也从来不去做危险出格的事情,显出一种沉稳和安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作飚开始鼓捣起篆刻来。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去他家找他玩,他正坐在桌子旁拿一把细细的小刀在一块石头上刻字,桌面上,桌子底下,满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石头,甚至还有半块粗糙的红砖头。他告诉我,这叫篆刻,也叫治印。他把他的作品一块一块地拿给我看,给我读上面的字,得意地如数家珍。他讲的大部分诗词名句,我都一无所知,看到他如此博学,我不觉对他油然而生敬意。他的这种书卷气和艺术兴趣,应该来自家庭的熏陶。他的父亲在公安局工作,却是一位书画、根雕艺术的爱好者,他家的墙上,总挂着一些好看的书画,桌子上、地面上也摆设着一些形态各异的根雕作品。在这种环境里,作飚对书法篆刻一类艺术发生兴趣也就是自然的了。
后来有一次,他送了一幅自己的作品给我,一张洁白的宣纸上,印了他的十几方印,鲜红鲜红的。我拿回家后把它贴在了墙上,保留了好长时间。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收集了几十本杂书,便想当藏书家,求他给我刻了一方藏书印,是用一块红褐色的不规整的石头刻的,字是篆书,我得意地把它印在我的所有藏书的扉页上。这块印我至今还保存着。还有一次,好象是已经上初中了,我们同校同级不同班,有一回遇到他,看到他怀里抱着一本《唐诗宋词鉴赏辞典》,厚厚的,他认真地说,我在背唐诗--我至今还记得他说这话时脸上的那种认真神圣的表情。这不由得又让我吃了一惊,心里对他的敬佩更进一层。
中学阶段,学业紧张,我们的交往越来越少。后来,他家从县城搬到临沂,再后来,听说他参加了工作,而那时我们高中还没有毕业。由于距离上隔得远,心灵上沟通少,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九三年,我大学毕业在临沂某校任教,一日闲暇,忽然想起他,便到他父母单位家属院找他。一路问来,终于找到他家,怎么那么巧!一进家门,才欣喜地得知,作飚刚从当时的浙江美术学院修习书法学成回来,刚刚到家,正在整理带回来的书籍资料,我这才知道,他对书法篆刻艺术的痴迷和追求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且更加执着!他神情兴奋地告诉我,去年一年,他到浙江美院学习书法篆刻,师从著名书法家、书法理论家陈振濂先生,系统地学习了书法理论和书法技巧,收获很大。看着他瘦削的脸,我想他在这一年里,为修习书法,一定是下了不少苦功的。杭州归来后,他好象在书法艺术上寻到了正源,精神上有了正式的皈依,他沿着这条路一直地走下去,越走越远,远到了在一般人眼里,他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不懂书法篆刻,对于作飚的艺术成就,不敢妄加评论,但是,从许多内行人的口中,我知道他的书法篆刻艺术其实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层次,在省内甚至国内书法界有着一定的影响,许多书法大家也非常赞赏他。作为老同学,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然在我眼里,作飚于书法家、篆刻家而外,更是一位风流名士、谦谦君子和良师益友。
根据这些年的观察,我发现他于书法篆刻之外,最大的一个特点是爱结交朋友。他的朋友可谓三教九流,有政府官员,有大学教授,有银行职员,有交通警察,有农村干部,有个体私营业主,有社会闲散人员,好象没有什么人不能成为他的朋友。交朋友当然离不开酒,作飚的酒场特别多,有几次他安排酒场,打电话邀请我去参加,由此我见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在他安排的酒席上,我见过长得五大三粗的某村居委主任,见过蓄着长须、衣着与行为都特别怪异的艺术家,见过指手画脚、高谈阔论的美术教授,当然也见过许多谦逊优雅的文人墨客。
????搞艺术的人,大多放浪形骸,不拘小节。作飚不拘小节,却并不放浪,在酒桌上,我很少见到他高谈阔论、巧言善辨,更不会借酒说醉话、狂话、怪话、气话、脏话,但是对于别人的醉态、狂态、怪态,他亦能宽容地对待。能做到这点,我觉得完全出于个人修养。作飚对中国古典文学有深厚的修养,然而他从不炫耀于此,只在夜深寂寞时,才会稍作抒怀。有一晚,夜已深,他忽然发来短信,流露出关于读书、关于友情的感慨,记得其中借用六朝古诗中的一句:何不秉烛游?当时我们一来一往,用这样的诗话聊了半天,至今畅意仍在。我常觉得他的骨子里有着六朝文人的自由散淡,然而,与六朝某些文人不同的是,他的自由散淡只包藏于内,去并不张扬于外,他的内心可以纵横驰骋,外表却始终谦和中庸。
????作飚是个重友情的人。他从浙江美院学习回来那几年,经常邀请在临沂的几位同学去他家吃饭,我们这些单身汉,也常常因为他的邀请而饱享口福。现在,我们这帮同学,时间久了,总是他先打电话相约聚聚;作飚是个热心人,对于朋友相托的事情总是尽力帮忙,有的朋友装裱书画向他求助,他便给搞装裱的朋友打招呼,拜托他们只收些成本费用。
孔子曰:友直,友谅,友多闻,是说交朋友要交温厚憨直、包容宽大、学识渊博的人,这确是交友之道的精髓。我觉得作飚就是这样的朋友,跟他在一些,总能使人受到熏陶、得到教益、获得长进,这也许是我常常想起他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