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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的船票还在吧？”肖大律师提问的时间是末日当晚八点。

我会心一笑，他说的船票是电影《2012》上映那年我们社团内部发的福利，当然是他的主意。由他做好，火车票的样式，十亿欧元的面额，还像模像样地盖个章，大红色的印章，因为设计不精而变了形。每个成员一张，有对象的还赠一张副券。拿到票我们都笑了，但还是谢他破费。和彼时的身边人聊起，当个笑话一笑而过。

社团的散伙饭上，还不是大律师的老肖喝个满脸通红。那人过来寒暄，谢他的船票，老肖似醉非醉：“你那是张副券，要想上船还得凭她的票。”我仍旧会心一笑，但这一幕我记得很深。

我就是败在，什么都记得太深。

和老肖说起这些，他没往深里说，也没陪我感慨，只答：“我可没喝醉，我是装的。”即便是聊QQ，我都能看到他此时得意的样子，好像辩论赛场上引经据典，驳得人哑口无言时的表情。当时我们作为战败方管这叫小人得志，现在，我觉得暖。

一个玩笑似的故事，过了这许多年，回头看去，只剩泪眼。我半开玩笑半真诚地抱歉那张副券用不上了，老肖认真地答：“你的是主票，还能上船。”他这一句，让我不想再感慨物是人非，不想再翻江倒海地扯出回忆，更不想祥林嫂一般絮叨前因后缘，回了句：“懂得，都在心里。”实在是怕太煽情的回答配不上肖大律师的理性思辨。

蓦地想起一句，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来世你渡我，可愿？老肖的船票渡我们过了世界末日，但是，渡心劫，还要靠自己。 

在头脑发热，自认为一腔热血可以感天动地、地老天荒的时候，有人朋友愿意站出来敲打敲打自己，也提醒提醒身边人，真的挺幸运的。在心灰意冷，自认为一片黯淡仿佛身陷末日的时候，有个朋友愿意跳出来告诉你你还有张票，也同样温暖。

老肖不需要感谢，有人愿意写成文歌颂他他比喝了蜜还甜。

即便明天的太阳不能照常升起，我仍旧有张船票，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