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rooted(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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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东区音乐公园红光厂双年展拾得雨林连根拔起uprooted |
分类: 左手写字 |
(杨二tx: sorry,我太爱你的作品主题,原谅我借在这里一用~~)
老李是一个退休的老工人。
国营老厂不景气。三百元工资拿了4、5年,合到买断工龄,老李和老伴自愿双双下了岗,在路口的菜市场卖卤肉----大家都说老李家滋味好,虽说日日清晨4、5点去批发市场进货着实辛苦,回来还得边熬制汤底制作成品,可是一家老小的生活都靠这个小摊了,老爷子的肺病越来越严重,儿子也许还要结婚了,老李不能闪气啊。
老李常常逢人自夸说:别看我如今只是个卖卤肉的,我家也曾经风光过啊!30、40年代,我家那地那宅子您还望不到边真是.......不待你详问,突的想起不堪欺凌上吊早早去世的母亲,深夜跪在厂里子弟校操场上“反思错误”接受批斗的父亲从此染上沉重的肺疾,自己也因“成分不良”而被踢出学校最后只好在这家厂里做了最粗重的活......老李便不言语了。重重的喝一口闷酒,重重的长叹一口气。
老爷子还指望着我能念书光耀门楣重振家世呢,呵呵,老李自喉咙里混浊的嘟囔着,而这个独生的儿子整天只顾着跟那几个不学好的朋友比拼把玩最新鲜的苹果手机,间或还偷老娘柜子里的营业款去打麻将,读书的时候成绩单永远糊涂得老李见了老师都讪讪的没好意思抬头,中专毕业后在商场站柜台,没什么理想,估计也只是个混日子的货。
哎。都是这不上调的环境害的。当年周边工友大多为生计和家室拖累,巴不得儿子能早些顶替了上岗或者去开开出租或者挖掘机,为家里分担,哪里会象城中其他家长,送了补习班又上兴趣班,更有做娘的辞职在家专心照顾小孩学习生活。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李再叹口气,那也是管不着咯。
最近几天电视连轴转的新闻,都说老李以前的老单位重新包装,摇身一变成了“音乐公园”了,儿子也去了几趟,每次都很兴奋的回来说“爸,没想到你们的厂那么大那么酷”,老李寻思着叫上老伴关一天摊子好好去逛逛。
那些厂房,近三十年的回忆啊。
老李依稀看到自己穿着喇叭裤在厂门口拦住厂花欲表白却最后憋出一句“能借你出入证用用吗”旁边吕建国陈伟放声大笑的尴尬,因为饭盆里少了两片肉和食堂大师傅大干一架,下暴雨和刘工抢搬零部件后来流着鼻涕平生第一次得到厂里大会表扬,当然,还有那时刚刚顶替父亲到车间来的老婆,才十七岁,脸蛋嫩得掐得出水......老李叫上正在跺猪蹄的老婆:走,去咱老厂看看!
人多,到处都是人。牵着儿孙的婆婆大惊小怪的大声讨论着,穿着时髦的小年轻兴奋的举着v字不停的拍照。两辆亮着灯的考斯特从身边掠过,那个经常在电视上讲话的领导冲着老李一笑,老李依然板着脸。
这是自己的老厂吗?厂房依旧,但是神色全非。裹挟了彩色的灯组,增加大量钢结构和大扇玻璃,老厂房就象那些出出进进的长头发青年一样变得轻佻起来。老李跟随人流进入以前的3号车间,里面全是看不懂的画。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小伙子很认真的对大家解释,老李什么也没听懂,只记得说这幅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画要卖3000万。三千万哪。老李和老伴嘟囔着,震惊不已。
门口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娃手里举着洋娃娃走过来,这娃娃做得真好看,老伴拉着老李跟随人流进入一个十几平方还弥漫着浓烈装修味道的小店,店堂的中心,一溜的排开着个头差不多但面孔与衣着各异的男女娃娃。一个小孩伸手想触摸,被一边的店主没好气的阻止“别摸别摸,这娃娃贵着呢,2万起价哈”老李一哆嗦,拉了好奇的老伴就出来。
还是白天,厂房改造的酒吧就挤满了男女捧着啤酒打闹,老李工作过的5号车间外壁上被刷上繁体字的红色年代口号,透过紧闭的玻璃门看到里面坐着衣着光鲜的有钱人喝着饮料,白色桌布的台上堆着点心和鲜花,有乐队表演,门口守卫的工作人员严肃戒备的眼神让老李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试图进去怀旧的地方。
厂中心的广场有外国乐队在表演,嘶喊的声音让老伴直说咱找个地方坐坐吧,咱厂后面那片棕树林不很安静吗,我们去那看看?----那里果然安静,厂办那栋楼不知道要改造成什么正在装修中,路旁几个戴鸭舌帽穿背带裤的男女在搬着什么进进出出。路边的台阶上,下午近黄昏的日光从棕树间隙透下来,有点眩目又有点温暖。
老李安静的坐着。
他看见时间的背影,喊一声,转过头来,却发现早已面目全非。
东区音乐公园旁。
现在。
华丽的烟囱。
夜晚。同心情一样模糊。
夜半一点的东区,展场外的工人还在布展。
专场近距离欣赏的陶艺展---哈哈 谢谢ssssvip待遇
台南艺术大学的两位校长在正式开展前仔细的摆放作品、做清洁、搬运陈列、调整灯光......谦逊勤恳......当然,还没有我们的任何一个系主任排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