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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蚊子叮咬简史之二——借宿灭蚊记

(2022-08-29 10:41:03)
分类: 散文(随笔)

借宿灭蚊记

 

我曾长期做编辑工作。编辑部办公室有一张敦实的实木桌子,只刷了层清漆,原有的木纹清晰可见,比正规的乒乓球台子略窄略短,高度倒是差不多,我们常常用它打乒乓球。没有网架,在桌子中间排几本书充当,一般是用词典厚,立得稳。编辑部词典多,人手一册还富裕。

不仅当乒乓球台,还当会议桌,我们使用得少,开过几回编前会,大家觉得没意思就不开了,有事招呼一声,大家知道就是;兼职记者和通讯员使用得多,每周开会用,围桌一圈,沙发不够坐,就站着,他们头顶上是一架涂成蓝色的风扇,风叶像直升机的螺旋桨像是要把桌子旋走

还当操作台,报纸发行全在这张桌上完成,折叠报纸、写信封、装信封、粘信封,系打包。

还当床。有同事个高、家远,沙发上伸不开腿,在桌上午休,经年如是。

我也曾用它当床。那些年我在单位的筒子楼住,一间房。有小孩后,觉得更拥挤了。妻子的外甥女来帮忙看孩子,暂时没找到宿处,只好在家里的沙发上暂住。我则到处找地方借宿,集体宿舍里有人回老家或者出发,空出床来,我就有睡觉地方了。那时也没那么多讲究、计较,我没有,床主也没有,同屋的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说什么吧。只是集体宿舍里蚊子多,我得将就它们。

然而,有时真找不到空床了,我只好去办公室。重新泡茶,然后看书、吸烟、写稿,似加班状。大不分时间是浏览各种报刊,那时编辑部的报刊有《读书》文史知识《新华文摘》《中国新闻报》,可看的内容比较丰富;我还有自己借阅和购买的书,那时似乎在读《浮生六记》或是《傅雷家书》、弘一大师的传记之类。在废报纸上划拉几个毛笔字也能打发时间,笔筒里的毛笔有大有小。

第一晚,我空手而来。开窗开门,流通空气。白天四个人共坐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让人觉得宽敞,排在西墙上的四个木书橱整齐立。只有悬在会议桌上的风扇发出嗡嗡声。九十年代初,家里、办公室都没装空调,只靠电扇吹风降温。

几乎一夜未眠。先是热,风扇搅动的是热风,我像一把勺子浸泡在一锅热粥里,浑身黏糊。拿洗手盆在洗漱间接凉水,去厕所冲过凉水澡后,清爽一时。接着便受到蚊子的攻击了。

接下里的时间,便是我在月光下与蚊子战斗的时间。

门早已关上,因为没有纱窗,窗子也不敢开着,我闭门除害。蚊子们惊喜半夜加餐,竟有鲜血供应,兴奋异常,前赴后继向我全方位袭扰,有带着尖锐的啸叫俯冲的,有悠然盘旋伺机而动的,有一闪而过似在尝试或侦察的。先被我拍死的是几个奋不顾身与我皮肤纠缠的,手上的蚊血,不,那就是我的血,渐渐增多,嘤嘤嗡嗡的蚊声渐不可闻,斯时东方显出鱼肚白。四四方方的办公室,南面全是窗,东墙也开了一扇窗,我躺着就能看到窗外的天空,看到日出东方。

折腾一宿,带着蚊子留给的一身肿包回家,吃早饭,看孩子,然后来到这间办公室按时上班。上班时身上的疙瘩还在瘙痒,已喷过花露水还是瘙痒,只好用马三立相声里的止痒秘方了,那秘方只有俩字——挠挠。

第二天晚上,我做了些准备,拿了个枕头,不再以书报当枕;拿了把蒲扇,风可以近一点,也可用来驱赶蚊子;拿了条被单,准备用被单裹住全身躲避蚊子的毒吻。

一如昨夜,拍到手乏,拍到鲜血不忍直视,高僧如弘一大师者不伤蝼蚁之命,我是做不到的,必逞匹夫之勇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沈复《浮生六记》“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怡然称快”视蚊如鹤,这般雅趣我也没但终于睡着了,没有梦,又全是影像,情节缺失、破碎。很快热醒,汗水濡湿枕头,赶紧把裹在身上的被单撤掉,蚊子们不失时机乘虚而入,大腿小腿皆被刺伤。接下来我只能一边瘙痒,一边等待天明了。两手都不闲着,一手执扇,一手抠掐。想到几小时后的工作,想到同事间的合作和不合作,想到一个版面的头条、配图、版面设计之类,更睡不着,更热,身下的桌板更硬。坐起来发呆,无趣;坐到办公桌前读书,灯光太刺眼了。再说,半夜里还灯火辉煌,被保卫处巡夜的人、起夜的人恰好瞧见,会被询问被提醒的。今夜熄灯前,我就被保卫处值班人员敲过一次门,提醒我别忘关灯。这家伙还走进办公室转了一圈,好像在侦察书橱或者窗帘后面是不是藏着人。

“快关门!蚊子”我说。

“你们这晚上还加班呀?昨晚挺热闹。”他笑着,有些暧昧的意味。

昨晚是有人来过但并不热闹,我们有个兼职记者在楼下遛弯见到了编辑部的灯光,就信步过来瞧瞧,她正在为一篇稿子焦虑没有把握按期交稿,不知从哪个角度入手,是报实情还是夸大些。没谈几句,她就走了,走前夸我在报纸上写的毛笔字好,这让我高兴了一会儿。也许她正好遇到值班员,其实保卫处的值班室设在楼梯口,只要值班员不睡觉都可以透过大窗看见任何人进出。

“是啊,我们在准备一期专刊,忙啊!”我应付道。

“一号楼的大门都封了。”

一号楼是座老楼,建于三年困难时期,需要维修一下但还没有维修,空置有段时间了。

“封了好。”我随口答道。

“那里面蚊子嗡嗡的。”

“咱这里也嗡嗡的。”

第三天晚上,我拿来家里的花露水在办公室喷洒,近三十平米的办公室比我的家大出一倍,喷起来很费。但确有效果。

睡眠时间加长,还做了梦。我梦见回到多年前,回到老家,在老家的庭院里,在一棵香椿和一刻枣树间的空地上,在临时打起的防震棚里,在防震棚的床板上;我梦见回到求学高中的时光,几十人睡在地上,被尿憋醒的时候要从三楼跑下来然后再穿过校园,经过收发室、大门口、操场才能到达厕所,他在墙边的一个角落;我梦见轻易地走进了一号楼,那座封了门的老楼,地板全是木制的,踩上去嘎嘎响,我不愿听到这样的响声,我故意放慢脚步,轻轻抬脚轻轻落脚,还是惊动了蚊子,我被密集的蚊子围困,它们组成的圆圈阵法,里三层外三层。它们的口器呈现出银色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而它们的尾部皆如牡丹花球,鲜艳欲绽。这么大个头的蚊子,让我惊讶,这么妖娆的蚊子,让我惊讶。

我在一连串的梦境中醒来时,已经到了上班时间,收拾一下桌子,上厕所,洗把脸,上班,早饭就吃办公桌抽屉里放着的青岛饼干。

“这么大香水味!”每个同事进门都来这么一句。

“花露水。”我解释,“对付蚊子的。”

大家泡好茶后,开始晨聊。

“一上班就见老郭在总务门口吵吵着要房子。他说再不给房子,就把孩子生在总务科长家里。总务说你老婆户口在农村,不符合分房政策。”

“唉,真是不容易,老郭到处打游击,他们宿舍的人没一个搬走的,也不给人机会。”

“这不住一号楼吗?也没个窗帘。”

“一号楼封了。”我说,“那里蚊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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