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卷六·凛冬的寒风·席恩(2)
(2015-07-27 17: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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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坦尼斯踱步向前。这座塔不仅小,而且又窄又湿。没走上几步,国王就来到了席恩身边。“波顿在临冬城里有多少驻军?”
“五千,或者六千,或者更多。”他对着国王笑了笑,但破碎的牙齿使他的笑容变得狰狞。“比你的要多。”
“他准备派多少人来攻打我们?”
“不到一半人。”显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是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不管有没有地图,卢斯·波顿都不是一个会冒冒失失地带兵冲进大雪里的人。他会保留主力,将他最好的士兵留下,和他一起呆在临冬城巨大的双层城墙里。“城堡里人满为患。人和人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特别是曼德勒和佛雷家的人。波顿大人会派他们来追踪你们,他正好想摆脱他们。”
“威曼·曼德勒。”国王的嘴角轻蔑地扭曲(twisted)着。“‘胖得坐不了马’大人。就算他到达了临冬城,他也胖得追不上我。就算现在他的剑为波顿所用,他也胖得无法屈膝执剑与我一战。我派了洋葱大人去拉拢他,但是为了讨得佛雷们欢心,胖子大人杀了他,把他的头和手挂在了白港的墙上。而佛雷……红色婚礼难道已经被遗忘了?”
“北方人还记得。红色婚礼,霍伍德夫人的指头,临冬城的覆灭,深林堡和托伦方城,他们全都记得。”还有布兰和瑞肯,他们只是磨坊主的儿子。“佛雷和曼德勒绝不会携手合作。他们会来攻打你,但会各自出击。拉姆斯大人不会落后他们太远。他想抢回他的新娘。他想抢回他的臭佬。”席恩半是傻笑,半是呜咽。“拉姆斯大人才是陛下应该畏惧的对手。”
史坦尼斯怒气冲冲。“你父亲第一次加冕自己为王时,我就打败过你的叔叔维克塔利昂,将他的铁舰队逐出了仙女岛。我守住风息堡抵抗河湾地的大军整整一年,最终从坦格利安家族手中夺得龙石岛。我在长城上粉碎了曼斯·雷德的野人军队,虽然他的军队人数是我方的二十倍之多。告诉我,变色龙,波顿家的私生子赢过什么战役,使我要畏惧他?”
你不能这样叫他!一波疼痛席卷席恩·葛雷乔伊。他闭上双眼,面容扭曲。再次睁开双眼时,他说。“你不了解他。”
“他也不了解我。”
“了解我。”学士留下的一只乌鸦叫起来。它黑色的大翅膀拍打着笼子上的铁栏。
“了解。”它又叫了一声。
史坦尼斯转向它。“别吵。”
门在他身后开启。卡史塔克家的人到了。
弯着腰驼着背,卡霍城的代理城主在拐杖的支撑下佝偻着走向桌前。阿尔夫大人的外套由上好的灰色羊毛织成,边缘镶嵌着黑色的貂毛,用一根银色星爆图案胸针固定。一件奢华的衣服,席恩心想,穿在一个糟糕的主人身上。(on a poor excuse for a man。)他一看到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就想起他之前见过这件衣服。在恐怖堡。我想起来了。他坐在拉姆斯大人和霍瑟·安柏身边进餐,就在他们把臭佬从牢房里提出来那晚。
那他身边的男人只能是他的儿子了。五十岁,席恩判断,长着一张酷似他父亲的柔和圆脸,只是阿尔夫大人没有那么胖。在他身后走进三个更年轻的男人。是阿尔夫的孙子们,他推测。其中一个穿着锁子甲,另外两个的着装更适合吃早餐而非战斗。傻瓜。
“陛下。”阿尔夫·卡史塔克鞠躬行礼。“不胜荣幸。”他的目光寻找着座椅,然后落到了席恩身上。“这位是?”片刻之间,阿尔夫大人便认出了席恩,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他愚蠢的儿子却依然毫无察觉。“这里没有椅子。”那个傻瓜注意到。一只乌鸦在笼子里尖叫起来。
“只有我的。”史坦尼斯国王坐了上去。“虽然它不是铁王座,但此时此刻,它与铁王座意义相同。”一打士兵列队走进屋内,领头者正是纹着飞蛾的骑士和穿着镀银胸甲的大个子。“你们死期已至,你们要明白这一点。”国王继续说。“现在还没决定的只是如何处死你们。衷心建议你们不要否认,这只是浪费我的时间。认罪,然后你们会和被少狼主处死的瑞卡德大人一样被干净利落地斩首。撒谎,你们就会被烧死。选择吧。”
“我的选择是这个。”一名孙辈抓住剑柄,想要把剑抽出来。
这是个糟糕的选择。他的剑锋还未完全抽离剑鞘,两个国王的骑士便上前制住了他。他的前臂被砍落在尘土里,血从他的断臂处涌出,他的一名兄弟则跌跌撞撞地走向楼梯,手紧抓住肚子上的伤口。他步履蹒跚地向上走了六步后摔了下来,背部狠狠撞击着地板。
阿尔夫·卡史塔克和他的儿子都一动不动。
“把他们带走。”国王下令。“他们的样子让我觉得恶心。”不消几刻,五位卡史塔克都被绑走。失去右臂的那位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他被伤了肚子的兄弟连他的份一起大声尖叫。“这就是我对待背叛者的方式,变色龙。”史坦尼斯对席恩说。
“我的名字是席恩。”
“如你所愿。告诉我,席恩,莫尔斯·安柏在临冬城附近有多少人手?”
“没有。没有士兵。”他为自己的机智笑了笑。“但有一群男孩。我看到他们了。”除了那群半瘸的士官,鸦食从最后壁炉城带来的战士年轻得胡子都没长齐。“他们用的长矛和斧子都比他们自己的年纪要大。但在城堡里,霍桑·安柏带着士兵。我也看到他们了。每个人年纪都很大。”席恩噗嗤一笑。“莫尔斯带着毛头小子,霍桑带着灰胡子老头。真正的战士都被大琼恩带走,然后死在了红色婚礼上。这是你想知道的吗,陛下?”
史坦尼斯无视了他的嘲笑。“毛头小子。”他心烦意乱地说。“毛头小子拖不了波顿大人太久。”
“不久。”席恩同意。“一点都不久。”
“不久。”笼子里的乌鸦尖叫。
国王愤怒地看了乌鸦一眼。“那个布拉佛斯银行家说伊尼斯·佛雷已经死了。是哪个小子干的吗?”
“二十个男孩,用铁锹干的。”席恩告诉他。“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雪那么大,十码距离外的城堡外墙你都看不见,城垛上的人更是看不见墙外在发生什么。于是鸦食派了几个男孩在城堡大门外面挖了几个坑,然后吹响号角引诱波顿大人出城。但波顿派出了佛雷。雪盖住了那些坑,他们直直地冲进了坑里。我听说伊尼斯摔断了脖子,但是霍斯丁只折了一匹马,多么让人遗憾。他现在大概正在大发雷霆吧。”
史坦尼斯奇异地笑了。“愤怒的对手不足为虑。愤怒使人愚蠢,如果我听闻的霍斯丁·佛雷的事迹中有一半是真的,那他从一开始就很蠢。让他来吧。”
“他会的。”
“波顿犯了大错。”国王声明。“其实他只要坐在城堡里等我们弹尽粮绝就好。但是他派出了一部分人手来和我们作战。他的骑士骑着马匹,而我们的骑士只能站在地上。他的士兵有良好的补给,而我们是饿着肚子战斗。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愚蠢爵士,胖子大人,私生子,让他们来吧。我们守着阵地,而我准备将之变成我们的优势。”
“阵地?”席恩说。“什么阵地?这里?这个拙劣的塔楼?这个倒霉的小村子?这儿没有高地,没有用来躲避的围墙,也没有什么天然的屏障。”
“现在还没有。”
“现在还没有。”两只乌鸦齐声尖叫。然后一只不说话了(Then one quorked),另一只咕哝着。“树,树,树。”
门开了。门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纹有三只飞蛾的骑士走了进来,腿上粘着雪块。他跺着脚把雪块敲下来,然后说。“陛下,卡史塔克的人全都抓起来了。有少部分动手抵抗,然后被我们杀掉了。大部分人都很困惑,很安静地投了降。我们把他们都赶进了长厅,把他们监禁在那里。”
“干得好。”
“我们审问了几个,他们说他们不知道。”
“他们当然这么说。”
“我们可以更严厉地审讯他们……”
“不。我相信他们。如果卡史塔克跟每个在他手下的低级士兵都分享这个计划,他就别想着将这次的背叛行动保密。随便一个矛兵都可能在某晚喝醉后和妓女睡觉时泄露秘密。他们不需要知道。他们是卡霍城的士兵。时机到来时他们都会服从领主的命令,就像他们一直所做的那样。”
“那就照你说的办,陛下。”
“你们自己损失了多少人?”
“比兹伯利大人有一名手下被杀,我有两名手下受伤。这个结果陛下也许还满意,不过,士兵们开始变得焦躁。有几百人围住了塔,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于背叛的言论已在所有人中传开。没人知道自己该信任谁,也没人知道接下来有谁会被逮捕。特别是北方人——”
“我得和他们谈谈。渥尔还在外面等吗?”
“他和阿托斯·菲林特都在。你要接见他们吗?”
“稍等。先把海怪带过来。”
“遵命。”骑士转身离去。
我的姐姐,席恩心想,我可爱的姐姐。虽然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腹中一阵翻腾,这种感觉在那个冷血的布拉佛斯银行家将他献给阿莎作为“礼物”时也出现过。那件事依然让他感到痛苦。那个粗壮结实,秃顶中的骑士当时跟她一起,他看见席恩后立刻就开始大声呼喊叫来更多人手,于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在一起待一阵,席恩就被拖到了国王面前。不过时间虽短,却已足够。他讨厌阿莎认出他时脸上的表情;她的眼里充满震惊,她的声音里充满怜悯,她的嘴嫌恶地扭曲。但她没有冲上前去拥抱他,而是向后退了一步。“这是那个私生子干的吗?”她问他。
“不要这么叫他。”席恩却脱口而出。他试着告诉她一切,臭佬,恐怖堡,凯拉,那些钥匙,拉姆斯大人是怎样剥下他手指上的皮直到他恳求他砍下那些手指。他告诉她他是怎么救了那个女孩,怎么从城堡的围墙上跳进雪地里。“我们飞了下来。让尔贝把它写成歌吧,我们飞了下来。”接着他告诉她谁是尔贝,告诉她那些洗衣妇不是真正的洗衣妇。直到那时,席恩才意识到这件事听起来是多么奇怪,自己是多么语无伦次,但是他无法停止讲述。他那么冷,那么憔悴,那么疲惫……那么虚弱,非常虚弱,非常非常虚弱。
她必须理解我。她是我的姐姐。他从未想过伤害布兰和瑞肯。臭佬让他杀了那些男孩,不是他这个臭佬,而是另外一个。“我不是弑亲者。”他坚持说。他告诉她他是怎么和拉姆斯的妓女们睡在一起,警告她临冬城里满是鬼魂。“士兵们被一个接一个地杀死。死了四个,我想,或者五个。我想不起来确切的数字了。石头国王们在生气。”讲到此时,他开始战栗,颤抖得如同一片秋天的落叶。“心树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旧神。席恩,我听到他们悄声叫我。虽然没有风,但是树叶都在动。席恩,他们说。我的名字是席恩。”说出这个名字的感觉很好。说的次数越多,他似乎就越不容易忘了它。“你要知道我的名字。”他告诉他姐姐。“你……你曾告诉我你叫伊斯格蕊,但那只是句谎话。你的名字是阿莎。”
“是的。”他姐姐回答,她的声音如此轻柔,让他担心她会哭出来。席恩讨厌这样。他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在临冬城到这里的一路上珍妮·普尔都在哭泣,哭得脸都发紫了,看起来活像一块甜菜根,眼泪都冻在了她的脸颊上,只是因为他告诉她她必须继续当艾莉亚,不然这群狼会把他们送回波顿身边。“他们在妓院里训练过你。”他靠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不让别人听见他的声音。“珍妮和一个妓女无异,你必须继续当艾莉亚。”他不想让她伤心,但这是为了她自己好,也是为了他好。她必须记住自己的名字。当她的鼻子因生了冻疮而变黑,一名守夜人骑手告诉她她可能会失去一块鼻尖肉时,她也像那样哭个不停。“没人在乎艾莉亚长成什么模样。”他向她保证。“只要她还是临冬城的继承人,就有一百个男人想娶她。或者一千个。”
回忆让席恩忍不住扭动起来。“放我下来。”他恳求说。“就一小会儿,然后你可以把我再吊起来。”史坦尼斯抬头看着他,但没有回答。“树。”一只乌鸦尖叫道。“树,树,树。”
然后另外一只乌鸦也叫了起来。“席恩。”如同白昼般清晰(clear as day),正在此时,阿莎大踏步走进门来。
“少女”科尔和她一起,特里斯蒂芬·波特利也在。席恩认识波特利,许多年前他们都是派克岛上的小男孩。为什么她要带着她的宠物?她想把我劫走吗?只要她想一试,他们的下场就会和卡史塔克们一样。
国王看见他们也很不高兴。“你的守卫可以在外面等着。如果我想伤害你,两个人可抵挡不了我。”
两位铁种鞠躬退出了房间。阿莎单膝跪下。“陛下。我的弟弟必须得这么吊着吗?他把史塔克女孩带给了你,这个回报对于他来说有点糟糕。”
国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的语气非常大胆,女士。不像你的变色龙弟弟。”
“多谢,陛下。”
“我不是在赞美你。”史坦尼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席恩一眼。“这座村子一个地下室都没有,而我们驻扎在这里时,要关押的犯人比我之前预计的要多。”他挥手示意阿莎起身。“你可以起来了。”
她站起身来。“布拉佛斯人帮我从葛洛佛夫人手中赎回了七名战士。我也很乐意为我的弟弟支付赎金。”
“铁群岛可没有足够的金子来赎他。你弟弟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法林在催我把他献给拉赫洛。”
“毫无疑问,克拉顿·宋格也是这么想的。”
“他,科里斯·彭尼,还有剩下的所有人。甚至连里查德爵士都想这么做,要知道,他只有在符合他的目的时才会爱戴光之王。”
“红神的信徒只懂得咏唱单一的声调。”
“只要这声调能讨得神的高兴,随他们怎么唱。波顿大人的人手来得比我们希望的要快。我们和他们之间只有一个莫尔斯·安柏,你弟弟告诉我安柏的队伍完全由一些毛头小子组成。士兵们在战斗时总是乐意知道神在庇佑他们。”
“不是你所有的手下都崇拜同一个神明。”
“我知道。我没我兄弟那么傻。”
“席恩是我母亲唯一存活的儿子。他的哥哥们死去时,她伤心欲绝。如果他死了,她剩下的希望也会被彻底粉碎……但是我来这里并不是请求你饶他一命。”
“明智的决定。我为你的母亲感到遗憾,但是我从不饶恕变色龙的性命。尤其是这一个。他杀了艾德·史塔克的两个儿子。如果我对他表现出一点仁慈,我手底下的北方人都会弃我而去。你弟弟必须死。”
“那由你亲自动手执行吧,陛下。”阿莎声音里的寒意让席恩忍不出颤抖。“把他带到湖那边生长着奇怪树木的岛上,用你手里的魔法剑砍下他的头。这是艾德·史塔克会做的事。席恩杀死了艾德大人的儿子。那将他献给艾德大人的神明。北方的旧神。把他献给那些树吧。”
像是顷刻间卷起了一阵狂风(And suddenly there came a wild thumping),学士的乌鸦们在笼子里拍打着翅膀跳来跳去,被铁栏碰掉的黑色羽毛在空中飞扬,伴随着它们响亮且嘶哑的叫声。“心树。”一只乌鸦粗声叫着,“心树,心树。”而另一只只尖叫着一个名字。“席恩,席恩,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