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初夏，我去了苏州，采访名作家白先勇复出制作的昆曲《牡丹亭》。一整个礼拜，都沉浸在昆曲的迷离富艳之中。

　白先勇19年前，就在大陆与台湾都制作了话剧《游园惊梦》，是改编自《牡丹亭》；16年后，他难忘他小时候喜爱的昆曲，又重新推出原版本的《牡丹亭》，挑选苏州昆剧院的年轻演员演出，命名为青春版《牡丹亭》。

　昆曲被联合国评为世界十大文化遗产，京剧未入选，日本的能剧还排名在它之后。昆曲的优美与细致，已经是中国戏剧之最。

　这样的文化遗产，正如苏绣、湘绣等民族工艺，迅速的萧条中。这出戏的总导演汪先生，是国宝级的昆剧演员，他已经退休多年，若不是白先勇的《牡丹亭》，这样的演员，已经在默默凋零，退出主流艺术舞台。

　青春版《牡丹亭》已经在台湾、香港获得空前的成功。除了票房告捷之外，最重要是竟然吸引了超过总观众三分之二的年轻观众。白先勇说，「台湾演出时，看到感动处，不仅年轻女孩子哭，连男孩子都哭了。」

　在港台卖票时，最便宜的票约人民币一百多元的，都最早卖光。这都是学生观众捧的场。在港台这场戏最贵的票卖到一千九百多人民币，但也很早就被订光了。

　以写《台北人》《孽子》等经典小说出名的白先勇，宝刀未老。这归功于他的营销策略成功。他找来台湾最知名的舞台剧布景、灯光、服饰等专家，为《牡丹亭》，设定好一种现代格局的包装，他也请到云门舞集林怀民的大弟子吴素君，做舞蹈指导，添加新的艺术元素。和白先勇吃饭时，他说，「我们改戏，完全是顺着改，只要求一个字『雅』。」其实，整本《牡丹亭》基本是原版演出，没有什么花俏的东西，只是布景服装与男女主角，都特别摩登新鲜。

　像《威尼斯之死》的画家崇拜青春一样，白先勇掌握了青春的魔力。他回归原本，汤显祖《牡丹亭》中的杜丽娘是16岁，柳梦梅不超过20岁，他摆脱一定要老牌名角的限制，打「青春偶像」牌。两位年轻主角，下了台，看起来一般，但在台上却是扮相俊靓，一位做在我旁边的女学生，拿着望远镜看女主角，不断惊呼，「真是美极了！」帅气的男主角一换新的服装，大家都鼓掌叫帅。

　青春版《牡丹亭》其实很像偶像明星的演唱会，难怪年轻观众能够喜欢。

　这次在苏州大学的演出，完全免费，也是中国的首演。白先勇想要传承文化的心迹，不言而喻。一方面苏州是昆曲的发源地，另一方面，大学生则是未来的艺术希望。白先勇一年来，跑了台湾、香港、上海、苏州等城市的知名大学，做了好多场演讲，就是为了传承昆曲。这次在苏大演了三天，共九个小时，白先勇都不缺席，笑声朗朗。

   2004年看到白先勇，相信他的心仍是红艳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