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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吳歌 第15章 花影霓裳 片段
(2013-08-08 10: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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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霓裳花影子夜绫罗绸缎 |
分类： 文心（读书观影雕文） |
他静静坐在窗下，轻抚一曲《梅花三弄》，任十指携着心花飞扬在那些旧了的素弦上，只弹得声情并茂，余音绕梁，而我则披着他的长袍偎在那一盆炉火的温暖里，默默看他清瘦的背影，眸中闪烁着欣喜而又悲伤的泪花。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期盼已久的生活，我只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等他来牵我的手，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或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不需要绫罗绸缎的奢华，不需要高朋满座的热闹，不需要丝竹管弦的浮丽，不需要锦衣玉食的享受，只需要那里有青山绿水、清风明月，只需要那里有琴瑟和鸣、鸟语花香，只需要那里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门前有小溪潺潺流过，屋后有荷塘月色，还有我和他的执手相对、深情凝望，足矣。只要是跟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即便是永远吃糠咽菜、荆钗布裙，我也有信心能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只是，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又可以坚持多久？
我相信他对我说出的每一个爱字、每一句情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我也不再怀疑他爱的仅仅是我的容颜而不是我这个人，然而他毕竟出生在富贵之家，养尊处优惯了，他真的能够为了我、为了一份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祝福的爱情而放弃他原有的生活轨迹，去跟我过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吗？
他那一双弹琴写字的手又怎么拿得了锄头握得了镰刀？他那一双瘦削的肩头又怎么挑得了水承受得住重担？也许，他会因为爱我而不顾一切地选择清贫自给的生活，也许他会因为能够跟我在一起而默默忍受那些他从不曾经历的负荷，也许他也会快乐欢喜着从事各种农活，然而这不是一天两天、三两个月的事情，他真的做好准备要用他的双手和肩头来为我撑起一辈子的晴天，为我抵御一生一世的风雨吗？
我知道，他纵然钟情于山水，但却注定做不了那釆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云野鹤。遇见我之前，他有着极大的政治抱负，他想金榜题名，他想建功立业，他想光宗耀祖，这样的男子又怎会一辈子都甘于平庸、碌碌无为？他愿意放下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可我又真的能够带给他永恒的幸福与快乐吗？因为爱情，他选择为我放弃他从前追求的所有名利，心甘情愿地陪我一起浪迹天涯，然而一旦起初的新鲜感过去了，他还会像他保证的那样，会一如既往地珍爱我怜惜我吗？他会不会因为现实与理想的巨大落差而迁怒于我埋怨于我，会不会因此对我渐生厌恶，甚至是反目相对？
我不知道。对于未来，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不是怕他不再爱我，而是怕这份爱终将带给我们无可挽回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对我来说，世外桃源的生活是美丽而又逍遥的，即便日子过得再艰辛，我也能在平淡无奇的生活里过出简简单单才是真的滋味，可是他呢？他真能安之若素、无怨无悔地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孤单的日子吗？
不，他不属于世外桃源，也不该为我在那冷寂凄清的世界里停留。他寒窗苦读十数载，难道就是为了要陪我浪迹天涯，做一个渔樵耕夫吗？不，不能！他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他大好的前程，更不能为了我抛下双亲和妻子去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不能害了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他的一切，所以我必须离开他，彻彻底底地离开他才行！
他依然坐在窗下不动声色地弹奏着《梅花三弄》，每一个音节都蕴藏着无尽的情深意重，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又早已是心潮起伏不定。那一枝梅花拈在我瘦了的指间，那抹血色的腥红顿时灼得我心思翻转，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是要离他而去，任他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上，还是听从自己的心，跟随他海角天涯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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