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华看上去很憔悴，程飞和左修元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院落里忙着翻晒黄鱼干。见到生人进来，何丽华抬起头愕然地盯了他们一眼，瞟着嘴里塞满巧克力、兴高采烈走过来的小强，立刻摆下脸训斥着他：“小强！谁让你吃别人东西了？”

“妈妈，”小强害怕地盯着生气的何丽华，噘起嘴巴回头瞅着程飞和左修元，“妈妈，巧克力，巧克力……”

“你就知道吃！”何丽华气急败坏地瞪着儿子，“吃死了你就知道不能吃了！”

“大姐，您别怪孩子了，是我们硬塞给他的。”程飞走上前，紧紧盯着何丽华的面庞，“您是何丽华吧？我们是……”

“你们是谁跟我没关系！”何丽华冷冷盯着他看了一眼，连忙回头把小强拽到身边，伸手替他擦着嘴巴上的污渍，皱着眉头没好声气地数落着，“看看，你怎么就这么好吃？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吃生人的东西，你耳朵都长哪去了？”

“妈妈，妈妈……”小强委屈地盯着何丽华，嘴里咬着巧克力，不知是吃下去好还是不吐出去好。

“好了，你出去拍球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何丽华把儿子打发出去，才抬眼睨着程飞和左修元，“你说你们是来找人的？”

“对，大姐，我们是来找何丽华的。您……”

“这里没有叫何丽华的人，你们找错地方了。”何丽华语气冰冷地对他们下了逐客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吧！”

“大姐，我们是纪委的。”程飞掏出何丽华的照片递到她手边，“如果我们没搞错，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何丽华瞟一眼他手里的照片，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跟你们说了，我不知道什么何丽华马丽华的，你们弄张照片来问我什么意思？”

“这照片上的人不是大姐吗？”程飞怔怔盯着她，“何丽华同志，我们是奉上级的命令特地来找你调查一些事情的，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何丽华默不吭声地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踱进屋子里去。程飞和左修元立马跟了进去。何丽华掉过头来迅速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还跟着进来做什么？不跟你们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大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好？”左修元踱到她面前，突然拧着眉头问她说，“是不是有人恐吓您，不让您跟我们配合工作？”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何丽华不客气地指着他们，“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轰人了！”

“大姐，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也是您应尽的义务……”程飞紧紧盯着她，“我想您一定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来的，关于飞跃公司贿赂罗原市财政局兼地税局长林雪微的事……”

“你还不走是不是？”何丽华拉长了面孔，忽地转身朝桌上端起一盆洗菜的水，一边往院子里撵着他们，一边大声嚷着，“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泼人了！”

“大姐！”左修元拉着程飞边往院子里退，边盯着何丽华耐心地说，“飞跃公司行贿林雪微的事关系到很多重大的案子，三年半前，女记者方小梅被杀事件以及肖云浦妻子情人之间发生的情杀案都和您目前掌握的情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希望您能够跟我们通力合作，把冷水云和林雪微交给检方处理，也让那些幕后的操控者能够被绳之以法。”

“还不出去是吗？”何丽华板起面孔，呼喇一声把一盆污水没头没脸地朝他们身上倒了过去。左修元躲避不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程飞一看不是苗头，只好拉着他先走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不想说就不说，干吗往人身上泼脏水？”左修元一边走，一边沮丧地抱怨着。

“要有耐心。”程飞身上也被溅到了污水，他一边伸手理理被水弄湿的头发，一边劝着左修元说，“干咱们这行的，受这点气算什么？她不想说也是正常的，要不她就不会费心费力地带着一个智障的孩子躲到这穷山破水的地方来了。”

“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何丽华要是铁定了主意不说，我们还能拿钣子撬开她的嘴巴？”

“所以说我们要有耐心嘛。”程飞安慰着他，也在自我安慰，“我看她本质并不坏，她之所以不想告诉我们无非是不想被那些事牵连进去伤害到她的儿子，我们只要多点耐心就是了。”

“你是说我们就一直在黄花村等着？”

程飞点着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何丽华会想通的。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不再去烦她了，明天一早我们再来。她一天不说，我们就不走。”

“那要是她每天都泼我们一盆脏水呢？”左修元不无愤懑地说，“我们就在这等着让她泼？”

“不就是一盆脏水吗？”程飞释然地笑着，“只要能破案，能解决问题，我宁可天天被她泼污水。”

左修元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谁让我们是纪检干部呢？”程飞拍拍他的肩，“好了，老左，别想太多了，我们回头还得研究一下工作方式，看怎么才能尽快让何丽华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