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福瘸着那条跛腿扶着医院病房外的墙壁，沿着长长的走廊，面无表情地朝前蹒跚着走着。脸色发白的敏慈紧锁着眉头，异常憔悴地跟在秦大福后面，看上去她的背影有些佝偻，但却能从她紧闭的唇角看出她的坚毅与。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跟谁说话，只顾朝前走着。走到走廊尽头，秦大福停下步子，倚在楼窗慢慢回过身，轻轻瞟着默不吭声的敏慈看似不漫不经心地问：“听说是黄志祥的血救了小刚一命？”

敏慈盯了他一眼，随即掉过脸去，无力地点了点头。秦大福有些失落地舔了舔嘴唇，“总算把孩子一条命救回来了。可要不是他黄志祥，小刚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被那个光头捅一刀！”

“孩子这回算是遭了大罪了，伤口整整缝了十针，大夫说要是晚送几分钟，他就会因失血太多丢了小命。”敏慈边说边咬了咬嘴唇，“老秦，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啊？”

“要是我不离开凤凰大酒店，不去体育场门口摆摊，小刚也就不会摊上这种事，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在想，或许孩子跟着他父亲过就不会遭这些罪了。”

“你这是什么话？”秦大福定定盯着她，“孙世昌都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咬咬牙，大家帮衬着你，不就都挺过来了吗？”

“老秦，我的意思是……”敏慈欲言又止，走到楼窗口，探出头朝楼底下看着，正好与守在楼底下的黄志祥打一照面。敏慈一惊，连忙缩回头，盯着秦大福叹口气说：“我是说，小刚他总有个亲生父亲……刚才在病房里，他跟我说，他愿意帮我抚养小刚，他俩的血型是一样的，可我还是觉得……”

“血型一样的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亲生父子啊！现在不都流行DNA亲子鉴定嘛，不做那个鉴定，哪能光凭血型一样就断定他们是父子呢？”秦大福伸长脖子盯着她，踮起那只跛脚，用脚尖在光洁的地砖上碾来碾去。

“他就是这么说的。他想让我答应让小刚和他一块做个亲子鉴定……”

“你答应他了？”

“不，”敏慈摇着头，“他根本就不配做小刚的父亲，而且——他也不可能是小刚的父亲！小刚不会有那样的禽兽父亲的！”

“那就对了，还做什么做亲子鉴定？儿子是你的，他爸爸叫孙世昌，已经跟你离婚了，那个男人跟你们母子一点关系也没有！”秦大福面部肌肉上下抽搐着，显得相当激动，“我看你们娘俩还是离他越远越好，自从摊上这么个人，你瞅瞅，你们还过过一天好日子吗？先是他家那个母老虎，现在又是……”

“老秦！”敏慈睃着他，“好了，都过去了，小刚也被救过来了，再怨天尤人也不是办法。”

“可……”秦大福紧紧盯着她，“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有，小刚住院的医药费……”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的。小刚是为了他才受的伤，他掏钱出来替小刚治病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我，”敏慈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抬起头对着楼顶长吁一声说：“还能有什么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那你也得找个稳定的事做不是？再出去摆摊谁能放心啊？”秦大福深情款款地盯着她，“敏慈，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不好，这样吧，我回去替你想想办法，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别再出去摆摊收破烂了。”

“嗯。”敏慈不无烦躁地点着头，“我先送你下楼吧，你在医院呆的时间不短了，一会回去市场那边该说话了。”边说，边扶着秦大福的肩顺着楼梯慢慢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