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打点？他可是投毒！周桂兰，拜托你有点法律常识好不好？投毒可不是小罪，幸亏现在没有吃死人，要吃死了人，你儿子都够得上被关一辈子了！”黄志祥一把推开蛮不讲理的周桂兰，忿然盯了她一眼，“火上眉毛了，你着急了是不是？你以为派出所是我黄志祥开的吗？打通关系？那也得看他犯的是什么事！投毒！你养的儿子真的跟你一样本事！”

周桂兰一个步子没站稳，顺势跌倒在沙发上，看到黄志祥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才觉得害怕起来，不禁抱起沙发靠垫呜咽着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黄志祥心烦地在客厅里踱着步子，“要不说你这个八婆就是嘴劲了得，遇事除了撒泼耍刁就一无是处了呢！”

“你有本事！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办法把我儿子弄出来？”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黄志祥冷冷盯着她，“算了吧，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晓得？好了，现在咱们都冷静冷静，再吵下去我们也没办法把小龙弄出来，这事还真有点棘手。”

“那你说怎么办？”周桂兰仍然不甘在丈夫面前示弱，强着嘴说：“你要有本事，你就赶紧把他弄出来啊！”

“恐怕这事并没那么简单。”黄志祥睨着她，“看来，是要你自己跑上一趟的时候了。”

“往哪跑？”周桂兰瞪大眼睛睃着他。

“去求李敏慈。”黄志祥淡淡地说。

“什么？”周桂兰一下子跳起来，“黄志祥，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让我去求那个臭……”

“你要不去求她也可以，派出所要真的认真起来，把你儿子移交法院，判个三年四年的也不算厉害。”

“你！”周桂兰咬紧牙关，“你让我去求她？”一把抓起沙发靠垫朝黄志祥身上砸过去，“我就是跟小龙一块去跳楼也不会求那个臭婊子的！”

“我已经指给你一条明路了。做不做是你的事。”

“明路？你让我去求你的姘妇也算是条明路？！”周桂兰跳起来咆哮着，熊熊怒火在她胸腔中升腾，以致她整张脸都因为愤怒显得变了形。

“你别扯皮拉筋的好不好？看你平时挺精明的个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苕头耨脑的呢？”黄志祥一边说，一边转进卧室找了件外衣披上，“我陪你一块去，这事宜早不宜迟，如果李敏慈肯替你儿子说话，你儿子十有八九能被放出来，如果她不肯替你儿子说话，我们就得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了。”

黄志祥低着头打开房门，一脸冷漠地走了出去。周桂兰咬了咬嘴唇，擦把眼泪，随即跟着丈夫走了出去。“走吧，”到了楼下，黄志祥冷冷瞥着她，“现在我们是去人家救你儿子，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周桂兰白了黄志祥一眼，默不吭声，直到车子停在“香香面食店”前的胡同口，她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刚刚过了午饭点，敏慈正在店里忙碌着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羹剩菜，一抬头，正好与黄志祥夫妇打一照面。敏慈立即拧着眉头放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不客气地说：“你们来做什么？还嫌害得我不够吗？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都给我出去！”

周桂兰刚要开口应仗，黄志祥立马瞪了她一眼，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盯着表情黯然的敏慈说：“你别误会，我们是来求你的。”

“求我？”敏慈翕合着嘴唇，“我这狗肉上不了正席的，你们都是大人物，用得着来求我吗？”

黄志祥低着头，“我们是为了小龙的事特地过来求你高抬贵手。小龙还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抬抬手，这事也就过去了，要不这小屁嫩子这一生就都毁了啊！”

“你们找错地方了吧？”敏慈愤愤不平地瞪着他们，“周小龙是被派出所带走了，又不是被我关起来了，你们来求我有用吗？”边说边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重重一扔，“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还要我再说第三遍吗？”

“李敏慈！”周桂兰再也忍不住了，她挣脱开丈夫，突地冲到敏慈面前数落着她说：“你别茅赖！小龙在馄饨馅里投毒，说起来归根结底都要怪到你自己头上！要不是你跟黄志祥不三不四的，我儿子能跑到你店里投毒吗？”

“你儿子投毒跟我没关系。”敏慈冷冷地回应她说：“你别在我店里撒泼，要说什么你到派出所跟警察说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周桂兰两手叉腰，恶脸相向地瞪着敏慈，“好，既然你不肯通融，要丢要磕由你选，千万别拿我们当点混！”

“你想打架吗？”敏慈睃着她冷哼了一声，“你要想跟你儿子一块被弄进局子里去，我不反对。”

“李敏慈，你个老菜苔，想打架又怎么样？我周桂兰还能怕了你不成？”周桂兰恶狠狠地骂着：“别以为你有男人撑腰，我就怕你了，告诉你，我压根就不吃你这一套！”

“你个乌拉希，想打架我李敏慈奉陪你到底！”敏慈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我不打算继续再忍下去了！周桂兰，你欺人太甚了！”

“你骂谁乌拉希？”周桂兰扬起手掌便朝敏慈脸上煽了过去。黄志祥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愤然地瞪着她骂了一句：“你这个裹筋的婆娘，你是来找人打架了是不是？”

“黄志祥！”周桂兰紧紧睃着丈夫，气急败坏地睨着他，“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个时候你还向着这个苕货说话？”

“我向着有理的人说话！”黄志祥一用劲，把周桂兰拽到一边，连忙朝敏慈赔着小心道歉说：“对不起，她就是那个脾气，为了小龙的事，你多担待着点吧！”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给我出去！”敏慈的脾气忽然爆发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瞪着黄志祥咆哮着：“赶紧带着你的婆娘从我店里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我死也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两张面孔了！”

“敏慈……求你了，我求你了。”黄志祥脸上挂着被痛苦折磨的表情，“小龙还小，他不懂事，是的，他做错了事，理应收到法律的治裁，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这么做都是受了我们大人的影响，我只求你给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让他像我一样……我不能让他步上我的后尘，要是那样，这孩子就真的毁了啊！”

“出去出去！你听到了没有？”敏慈抓起手边的剩汤碗砸在黄志祥脚边，“我不想看到你们，也不想再听到你们跟我说一个字！滚！你们要再不滚，我可就要报警了！”

“敏慈……你就给小龙一个改正的机会不可以吗？”黄志祥声泪俱下地求着她。他跪倒在了她的面前。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跪在了敏慈面前。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一来，敏慈倒失了方寸。她没想到黄志祥这个禽兽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来求她，那个孩子只是他的继子，可他却为了继子跪下来求她，难道他真的已经从过去那个面目狰狞的黄志祥的躯壳里走出来脱胎换骨了吗？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她努力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这个人面禽兽的表演给糊弄了，千万不能心软，不能在他面前显出她哪怕一点一滴的软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