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想不明白，难道姑妈背着她跟苏小海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千真万确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尽管妈妈和姑妈的关系一直就很不好，但她隐隐觉得那些出自姑妈口中近乎刻毒的话也许并非空穴来风，要不学校里的同学们为什么最近见到她时脸上就会立刻露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表情？她明白，同学们那种表情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在听到一种极不负责的流言后的真情流露，难道那些传言确有其事？

苏小海的房里又传来摔碗的响动，紧接着又传来女保姆委曲求全的道歉声。在书房里做功课的小雪忽然觉得心里被一根鱼刺狠狠刺了一下，迅速丢开作业，飞快地朝苏小海卧室的方向跑去，却被站在门口的林雪微一把将她拽住。“回书房去！”林雪微狠狠瞥着小雪下着命令，“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再不抓紧时间努力，我看别说重点高中你没希望，就连普通的五中六中你也没指望的。”

苏小海在卧室里剧烈地咳嗽着。女保姆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拣起被摔坏了的玻璃杯子碎片。小雪再也忍不住了，一甩手推开林雪微就要往房里冲。

“你给我站住！”林雪微伸手抓住小雪的胳膊，费力地把她往后边拖着，“去做你的功课，这里没你的事！”

“我爸生病了，我要进去看他！”小雪忿然地瞪着林雪微，“你不管我爸的死活，不关心他不爱护他是你自己的事，可他毕竟还是我的爸爸，你没有权利不让我进去看爸爸！”

“小雪！”林雪微愠怒地瞪着女儿，“大人的事用不着你管！他那是作死，怨不得别人！”

“可我爸是个病人！他是病人，你就应该迁就着他！”

“我还不够迁就他吗？”林雪微压低声音盯着小雪，“我忍了他多久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吗？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不说什么，想从医院回来就从医院回来，我什么事不是顺着他的意顺着他的心？可你看看，他还有个男人的样吗？天天满嘴喷粪、胡搅蛮缠，再这样下去，好人也得被他逼疯不可！”

“那是因为你对我爸关心不够！”小雪昂着头睃着她毫不示弱地顶嘴说：“你还要跟他分居，他病成这样，你不说要更加关心他体谅他，还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和他分居，是人就不可能不发脾气！”

“那是他自己作的，怨他自己！”林雪微突地捋起衣袖，指着手腕上方一块暗红色的斑块皱着眉毛说：“你看，这就你那个好爸爸作的，我要再不跟他分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谋杀了呢！”

小雪盯着她手腕处的那块红斑看了一眼，情知是被苏小海掐的，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怪怨父亲对母亲做下的这一切，反而用一种鄙夷不堪的目光逼视着她，“那也是你自己作的！你活该！”

“你说什么？”林雪微仿佛没听清女儿说的话，目光犀利地扫着她，“你再说一遍，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说你活该！”小雪一跺脚，狠狠盯着她，把心中积压的不满和愤懑通通发泄了出来，“你让我们这个家庭蒙羞！让我和爸爸抬不起头来做人！是你把耻辱带给了我们带给了这个家，是你自己做得不对，还有什么权利指责别人怪怨别人呢？”

“什么？”林雪微一下子懵了，她没想到自己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雪肯定是在外面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才会对她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刹那间，她的心有如刀割般疼痛，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她有什么资格在她受伤的心头撒盐？如果今天换了别人对她说这些，哪怕是苏小海，她都可以忍受，可说出这种伤透人心话的偏偏是自己的心头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最爱护的人，她想不通，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女儿会站在外人的立场上来看待自己理想自己，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说话？她就不怕自己会伤心难过吗？“小雪，你说什么？你说妈妈……”林雪微的双眸里噙出了悲伤了泪花。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小雪放肆地瞪着她，“外面都传遍了，你做的那些丑事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我们吗？现在就连我学校里那些老师同学们见到我都像见到一个稀奇古怪的怪物，你知道他们看我时是用什么眼神吗？是一种蔑视、不耻的表情！我在他们面前已经变成了动物园里供人游览参观的动物，这都是你造成的，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