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虽然只比我年长一岁，可却比我乖巧懂事得多，所以母亲大人和一向喜欢挑剔别人毛病的姐姐子貉也都很喜欢她。我十岁那年的生日，父亲大人把荷华从宫外带进了新郑后宫，指着我兴高采烈地对母亲大人说，往后这个女孩子便是我的贴身女侍了。

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小不点的女孩来照顾我的生活？我噘着嘴瞪大眼睛盯着父亲大人，她才十一岁，自己都还没能照顾好自己，怎么就能管好我的饮食起居呢？

“你是嫌她年纪小吗？”父亲大人把荷华叫到自己身边，“你过来！”

荷华战战兢兢地朝父亲大人身边慢慢走了过去。她的头始终低着不敢抬起来看人，所以自打她刚跨进宫门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清她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主公大人有什么吩咐？”荷华轻轻问着父亲大人，那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去，到子蕙公主那边去。”父亲大人大声命令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姚子夫人宫里的侍婢，专门负责子蕙公主的饮食起居，子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寡人唯你是问！”

“是。主公大人！”荷华依旧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朝我身边走了过来。“公主，奴婢荷华拜见子蕙公主。”

“你说这么小点声我能听得见吗？”我确实不喜欢由一个只比我当上一岁的奴婢来侍候我，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父亲大人偏偏要选择把她送给我当作一件隆重的生日礼物呢？

“公主……”她的声音仍然小得跟蚊子一样。

我有些愠怒地昂起头来瞪着她，“我说你能不能把你的头抬起来？你总低着头跟我说话，我能听到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是……不，奴婢不敢……”荷华嗫嚅着嘴唇低声说：“奶奶说这是宫里的规矩，奴婢不敢抬起头来服侍夫人和公主的。”

“你不抬起头来，我怎么能知道你长什么样？”我赌气地盯一眼父亲大人，又回过头来瞪着把头紧紧埋在胸前的荷华，“你要是长得跟丑八怪一样，又怎么有资格侍候本公主呢？快，把你的头抬起来，我现在就要看看你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公主……”荷华有些害怕地颤抖着身子。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时候她心里失去了一切主张，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是听从奶奶的叮嘱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侍候主子，还是立即按照主子的吩咐抬起头来，她不明白。她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犯错，或许她觉得无论她怎么做都是不对的，所以她只能像一块木桩那样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一声气儿也不吭了。

我正要发火，父亲大人突地盯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母亲大人也跟着父亲大人后边轻轻抿着嘴笑着。可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我心里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为什么他们还能开心得大笑起来？

母亲大人捧着装酒的铜尊，毕恭毕敬地往父亲大人手里把着的觚里倒着美酒，装作不经意地瞟我一眼，又睨向父亲大人笑着说：“主公，还不让那丫头抬起头来？要不咱们子蕙可真的要发怒了。”

父亲大人举起觚，抬起头来一饮而尽，仍然满脸挂笑地盯着我，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问着我说：“父亲大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当真很不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大人，相当严肃地指着默默低头不语的荷华没好声气地说：“她才这么一点大，怎么能够照管好女儿呢？您看，她比子貉姐姐年纪还要小，子貉姐姐到现在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您让这么一个小不点来照管女儿，女儿心里当然不高兴了！”

“当真不喜欢？”父亲大人闪烁着他那双迷人的明亮的大眼睛，忽地放下手中的觚，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吩咐荷华说，“还不赶紧抬起头来让夫人和公主瞧瞧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是，主公大人！”随着荷华话音刚落，她终于轻轻抬起了头来。哇，这就是父亲大人要送给我的侍婢吗？我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会长着一张比我见到的任何公主夫人都要美艳的面容！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眼花了看得不真切了？站在我面前长着一张如花似玉面庞的小姑娘居然是要来做我侍婢的吗？

母亲大人和子貉姐姐也都因为惊艳荷华的美貌都惊得目瞪口呆。

“父亲大人，能不能把荷华赏赐给女儿做侍婢？”子貉突然从桌边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给父亲大人行了一个大礼，“女儿的屋里正缺少一个像荷华这样的侍婢，既然妹妹不喜欢她，就把她赐给女儿吧！”

“谁说我不喜欢的？”我突然一个箭步冲到父亲大人面前，斜眼睨了子貉一眼，连忙冲父亲大人作揖说：“子蕙很喜欢父亲大人送给女儿的礼物。”

“刚才不是说很不喜欢吗？”父亲大人仍然用双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要不喜欢，我就把她赏给子貉了。”

“我喜欢！我喜欢的！”我连声说着我喜欢。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子貉白白拣个便宜。荷华明明是父亲大人带进宫来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凭什么要拱手让给讨厌的子貉呢？

“你真的喜欢？”父亲大人又从母亲手里接过已经满上酒的青铜觚，慢慢往嘴边送去，轻轻呷一小口酒，“别看荷华只比你年长一岁，可你们千万别用以己度人的心思来揣摩她，虽然她今年只有十一岁，可却没有她干不了的活，在宫外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能把她祖母的生活起居照应得妥妥当当的，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所以我才派人把荷华宣进宫里来，既然你不喜欢她，还不如把她仍旧送出宫去，让她继续照应她祖母的生活起居为是。”

“父亲大人！”我噘着嘴紧紧盯着他，撒着娇盯着他手里的青铜觚上雕刻的那些轻歌曼舞的美人们说，“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明明是您说过要把荷华送给儿臣当侍婢的，怎么一转眼就又改变了主意呢？”

父亲低下头去继续喝他的酒，“不是你说不喜欢她的吗？父亲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不得已才要把她送回宫外去的。”

“可是……”我一跺脚，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指着他手里的青铜觚大声说：“父亲大人，难道您忘了您曾经给过女儿的许诺吗？”

“什么许诺？”父亲大人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面庞，又盯了盯自己手里的青铜觚，有些不解地问着我。

“您从前不是说过将来有一天要送给儿臣一个和这青铜觚上雕刻着的美人一样美丽的侍婢吗？既然女儿刚刚有所失言，那么就请父亲大人把荷华作为当初对女儿立下的誓言再次赐给女儿吧！”

“什么？”父亲大人高高举起手里的青铜觚，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上面雕刻着的美人们看得出奇，看似漫不经心地瞟着母亲大人问，“我真的答应过她？”

母亲大人含笑不语，只是轻轻点着头。

“这个丫头！”父亲大人拿我没办法地轻轻笑着摇着头，瞟着我看了一眼，又抬起头仔细盯着青铜觚上的美人儿瞧着，“这还真有点意思。姚子，你看，这左起第一个舞着长袖跳舞的歌女，你仔细瞅瞅，这眉眼，这嘴巴，是不是真的有些跟荷华相类？”

“这还真的有几份神似呢。”母亲大人顺着父亲大人的目光，仔细瞧着他手里的青铜觚，“平时从没仔细看过这上面雕刻的美人，没想到人世间居然真的有这等的美人出现了！”

“看来这就是缘分那！”父亲大人转过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又回过头盯着荷华看了好一会，才大叹一口气，笑着仰起脖子，把觚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是子蕙和荷华的缘分，看来就算我有心放荷华回去，上天也不会原谅寡人的。好吧，就把荷华留下，让她做子蕙的贴身侍婢，以后子蕙所有的日常事情，事无巨细，都交由荷华管理了！”

“多谢父亲大人！”我连忙走到荷华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深深给父亲大人道了一个万福，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荷华紧紧跟着我，就默默站在我的身后，等候着我的第一个命令。

“你们是因酒结缘的，”父亲大人睨着我们笑着说，“要不就让荷华侍候子蕙喝上一杯美酒，也算是让荷华略尽一份侍婢的心意了。”

“喝酒？”我怔怔盯着父亲大人的面庞，“我……父亲大人，儿臣可不会喝酒的……我……”

“喝一杯没什么关系的。”父亲大人抬眼盯着我身后的荷华，“荷华，你还不赶紧给你们公主敬一杯水酒？”

“是，主公大人！”荷华一开口总是不离“主公大人”四个字，我听上去心里有些不高兴。从她开口说话到现在，她什么时候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过，明明是父亲大人送给我的侍婢，为什么她总是对着父亲大人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样子？

荷华缓缓穿过子貉身边，轻轻踱到母亲大人身边，从母亲大人的手里接过铜尊，又轻轻踱到我身边，父亲大人迅速把他手里的青铜觚推到我面前，荷华便手持着挹酒用的长柄勺就着那尾青铜尊往青铜觚里面倒着酒。她倒酒的动作非常优美，倒酒时不急不缓，你只能听到一声声“嘀哒”的清脆之声，有如音乐般美妙，却看不到丝毫的酒水从觚里飞溅出来，看来她在家里的时候的确是个干活的好手。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从前，我从没有喝过半滴的酒水，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宫里那些大大小小装酒盛酒的器具，只是对父亲大人经常握在手里喝酒的这只青铜觚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因为那上边清晰地刻着十二个形态各异、衣裳有别的年轻美貌的女子，个个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一样，所以从前父亲大人每回来母亲大人的宫里，我都要把玩着父亲大人这只青铜觚耍好一会子，可现在，父亲大人居然让我用它来喝酒，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怎么，用父亲的觚喝酒，你不满意吗？”父亲大人瞟着我严肃地问着。

“不是。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抬起手，把荷华举在手里递过来的青铜觚紧紧攥在手里，“父亲大人，儿臣，儿臣从来没有饮过酒，我……”我犹豫地盯着那只青铜觚仔细瞅着，这是一只圆形细长身，有着一张喇叭形大口的青铜觚，它细腰侈口，圈足外撇，抓身下腹部还有一段凸起，于近圈足处用两段靡棱作为装饰，看上去特别精美华丽。

“这是一只制作精美的青铜觚。因为上面雕刻着十二个美人，所以宫里又称它为美人觚。子蕙，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美人，你还不想多喝几觚吗？”父亲大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

“快喝啊，子蕙！”子貉也在一旁催促着我。我知道她心里正恼着我跟她抢荷华，所以一个劲地怂恿我喝酒，目的就是想让我喝醉了以后看我笑话。从前子貉就有过一次喝醉酒的经历，母亲大人明明知道她不能喝酒，可她偏偏要在父亲大人面前逞能耐，所以那天晚上，她整整喝了十几觚的酒，一下子便醉得不省人事，把宫里地面上、榻上、床上到处都吐得一片狼籍，为此她还受到祖母大人一顿重重的责罚。

我可不能让这个狡猾的子貉看到我的笑话。所以我紧紧攥着美人觚的双手仍然半举在空中，眼睛却紧紧盯着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能不能……”

“是父亲大人的女儿，你就把它给喝了。”父亲大人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没有办法，在母亲大人鼓励的微笑里，我终于皱着眉头，一咬牙，仰起脖子把手里那觚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就听到父亲大人兴高采烈地替我击掌叫好。他是高兴了，可我却难受了，我这可是第一次喝酒，虽然酒的味道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可真把它喝到肚子里感觉就不一样了。我开始发觉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嗓子眼里仿佛升腾起一股烈火，炙得喉咙里火燎火燎的疼痛难忍，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男人们都拼了命地饮酒寻欢？这东西明明是要了人命的嘛，怎么他们就整天就着酒爵酒觚喝个不停，还把它当作一桩最最紧要的大事在做呢？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醉了。虽然没有像子貉上回醉得那样到处到吐，可也是不省人事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睁着朦胧的睡眼从梦中醒来。我没有看到母亲大人，荷华一直守在我身边，她告诉我说母亲大人去祖母大人那儿去了，我心里有些发恨，我都醉成这样了，母亲大人怎么可以抛下我不管，一个人就去了祖母大人那儿呢？

“你一直守在这里？”我轻轻抬起身，半倚在榻上，紧紧盯着梳洗一新的荷华问着。

“嗯。”

“整个晚上你一直守在我这里？”

荷华重重点着头，“姚子夫人有令，命婢子一直都守在公主身边。刚才奴婢见公主睡得还正香着，便偷个空出去梳洗了一下，公主不会怪罪奴婢吧？”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瞟着她轻轻说着，又问她说：“你是新郑城里的人吧？”

荷华轻轻摇着头，却紧紧咬着嘴唇，眉头一下子就锁了起来。

“你有心思？”我紧紧盯着她如花似玉的面容，抬起头试探地问着，“是不是父亲大人强迫你进宫来侍候我的？”

她仍然摇着头，“没有。主公对奴婢恩重如山，要不是主公肯收留奴婢，奴婢这会还不知道失所何处呢。”

“怎么，你家里不会遭遇到什么变故了吧？”

“奴婢本是新郑城外的平民，打一出生起，奴婢的父亲母亲就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便都去了洛阳经商，没想到等他们赚了钱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一伙贼人，他们抢了我父母辛苦赚来的所有钱物，还狠心地把他们杀了，后来有里人从洛阳回来，在半道上发现了他们的尸首，便把他们的尸首带了回来。从这往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祖母大人两个人，没想到，前些时候祖母大人又得了急病死了，奴婢为了给祖母大人一个隆重的葬礼，所以便只身来到新郑城卖身葬祖，却被微服私访的主公看见，所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突然对荷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同情，昨天晚上我还恨她口口声声只知道主公主公地叫，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缘故。既然父亲大人早就知道荷华的身世，怎么还说要把她重新送出宫去呢？明摆着就是他在哄骗女儿，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把荷华再送出宫外去的。“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在这宫里呆着吧。”我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香绢，递到她面前轻声说：“把你的眼泪擦了吧。一会母亲大人回来看到你在哭，就要责罚你了。”

“谢谢公主！”荷华没有接我递过去的手绢，而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做的手帕轻轻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擦拭，一边抬眼问我说：“公主现在头还觉得晕吗？要是感觉还好，奴婢就侍候公主起床了。”

“不晕了。”我轻轻盯着她，突然发现她梳的发髻很是漂亮，比宫里其他婢女，甚至夫人的发式都要好看，“你的发髻也是你自己梳的吗？”

“嗯，是奴婢自己梳的。”

“真好看。”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她漂亮的发髻，“好姐姐，也给我做个这样的好吗？”

“公主，您刚才叫我什么？”荷华好像吓了一跳，连忙往后倒退了三步，战战战兢兢地盯着我说：“以后公主千万别这么称呼奴婢，要不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怔怔盯着她没有说话。良久，她还是默默走到我面前，轻轻问我说：“公主想梳个什么发髻？我会梳很多不同式样的发髻，不过奴婢这样的发髻并不适合公主，是下人才有的发式。要不，我给您好好讲一讲梳头的技巧，您喜欢哪一种，奴婢就给您梳哪一种。”

“怎么，梳头还有很多的讲究吗？”我瞪大眼睛觑着她，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懂得的东西还真不少。“你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换着花样地给您的祖母梳理发髻？”

“嗯。”荷华拉着我坐到梳妆台面前，从台面上轻轻拿起一只精致的桃木梳子，对着青铜镜就给我认真地梳理了起来。

“你总共会梳多少种发髻？”我看着青铜镜里的荷华兴致勃勃地问着。

“少说也有三百多种吧。”荷华不无得意地说着。

“三百多种？”我惊讶了，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紧紧睃着她问，“你是说，你会梳三百多种不同发式的发髻？”

荷华轻轻点着头。

“真的？”我的眼睛里喷射出惊喜的目光，“那我以后就让你每天都给我梳一种不同样式的发髻，这样一年到头我就能天天都以崭新的样子出现在父亲大人面前了！”

“是啊！我还愁着，生怕这些手艺以后没有用武之地了呢，没想到主公把我带进宫里，正好给了我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好啊。你说，我梳什么发髻最好看？以你过去的经验来看，今天你就给我梳个最最好看的发髻吧！”

“依奴婢看，公主现在的头发还不是很长，不如梳个海棠髻吧！”

“海棠髻？”我惊异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荷华，“能行吗？真的很好看？”

“肯定会很好看的。公主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梳什么髻都是天下无双的美女，不过奴婢还是觉得这海棠髻最最适合公主现在的身材和面孔。要不，呆会梳出来您仔细瞅好了，要是不喜欢，奴婢可以给您再换个别的发式梳。”

“嗯。”我响亮地应着她，任由她拿着桃木梳子在我乌黑如漆的秀发上梳理着，目光却不偏不离地落在梳妆台左角边上端端正正放着的父亲大人的那只美人觚上。“这不是父亲大人的美人觚吗？怎么会放在我的屋里？”

“是主公昨天晚上见公主喝醉了，就说要把这只美人觚赏赐给公主，还跟姚子夫人说，以后要教会公主您喝更多的酒，这样才不失一个郑国公主的颜面。”

“做郑国的公主就要会喝酒才叫不失公主的颜面吗？”我不是太明白父亲大人的用意，伸过手，把那只美人觚紧紧握在手里，轻轻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里面还有一股酒的清香味儿经久没有散去，别说，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至少，比我昨天喝下肚里去的感觉好太多了。

“主公还说，等公主长大后出嫁时，就拿这只美人觚给公主做陪嫁的礼器呢！”

“陪嫁？”我嘟囔着嘴盯着荷华，“谁说我要嫁人了？我一辈子也不嫁人的！荷华，你给我仔细梳着，要是再多嘴，我就要责罚你了！”

荷华轻轻笑着，双手娴熟地摩弄着我的头发。这时，我才从镜子里发现在她的两颊上长着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儿，一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了。她怎么也长了一对酒窝？我以为郑国后宫里就只有我子蕙长了一对人人欣羡的酒窝呢！可我什么也没说，我现在心里想得更多的就是荷华要给我梳出的海棠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