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何必长他人志气？”何德祥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娟，“听说唐荣为了打赢这场官事私下里给法官和律师塞了不少银子，要不我们也托关系拜会拜会这些人，您看……”

“要是我们手里还能使出大宗的银子还至于要这样愁眉苦脸地坐着想办法吗？”陈娟叹着气，“马家如今破落成这个样子，难道真要让我把祖宅卖了去跟他打这场官事？我看，这场官事，我们不论是赢是输，到最后都要败落在唐荣手里的！”

“现在法庭不还没有认证那张借据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盖的印章嘛？”马平安慰着陈娟说：“兴许就是唐荣造的假，一旦验明借据是假，我们马家不就有翻身的机会了吗？”

“可眼下官商勾结，哪一个是凭着良心办事的？”陈娟不无焦虑地瞅着马平，“我看这回咱们是怎么也斗不过唐荣的。他是存了心要跟马家过不去，那张借据验不验都只不过是个摆设，他要想害我们，有的是歹毒的法子，现在也只能求老太太和德阳、大姐地下有灵，暗中保佑我们马家度过这个难关了。”

陈娟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供柜上老太太和马德阳、江如英的画像照片上，所有人都屏住气凝神地注视着柜上一字排开的亡人牌位，心中隐隐感到某种剧烈的不安，也许，这次变故会让马家彻底崩塌，无法收拾。陈娟拿眼睛扫着众人，忽地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太师椅上慢慢站起身，默默朝着供柜的方向走去，拉着虎虎的手，停在了马德阳的遗像前，眼泪扑漱扑漱往下掉着，心里的惆怅填满了周身，悲愤到了极点。现在这个局面，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昨天在县城的法庭上，她据理力争，但都被沉着镇定的唐荣一一反驳了回来。她很清楚，这场官事无非是在拖时间，到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还是马家，对，只要唐荣一天不死，或者说他心中充斥的对马家的怨恨一天不消，马家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可现在要她怎么办呢？家里没有主事的男人，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不得不独挡一面地承受起来，可自己又要如何做才能拯救马家于危难之中呢？德阳，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我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保住马家不被外人侵夺？你告诉我啊！陈娟哽咽着盯着马德阳的牌位，颤抖着双手捧起他的照片，心里什么主意也没有了。

“太太！”保娘走上前，轻轻从她手里接过马德阳的遗像，放到原位上，哽咽着宽慰着她，“老爷地下有知，一定会保佑我们马家安然度过这场灾难的。”

“可这家里除了马平，一个主事的男人也没有。”陈娟尽量压抑住烦躁的情绪，“我们孤儿寡母，要怎么才能对付得了有钱有势的唐荣？”

“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太太，一定会有办法让我们度过眼前这个坎的。”保娘轻轻扶着陈娟走回来，重新坐在太师椅上，劝着她说：“要不我们找王家老爷商量商量，兴许他能够帮上我们忙的。”

“不行！”陈娟连忙正色摇着手，“马家的事已经麻烦王家很多了，不能再拿这些家事去烦人家的。”

“可王家毕竟是我们马家的亲家啊！”

“正是因为王家是马家的亲家，我们才不能事事都去找人家。再怎么说，天芙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我们怎么能总让天芙的婆家来给马家擦屁股呢？一次两次人家不会说什么，次数多了，王家便会烦了我们，以后天芙在他们家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那怎么办呢？王家家大业大，就算让他们出几个钱来给马家消灾也不为过啊！”保娘继续说着，“唐荣跟马家斗不就是没把他们王家放在眼里吗？姓唐的既然没把王家人放在眼里，不就等于是在跟王家人斗吗？”

“你别再说这个了。”陈娟不耐烦地一摇手，睃着马平说：“要不，就把我们在乡下的田产卖掉一些，托人找关系打通打通关节，兴许遇到个好人，这官事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输了的。”

“太太！”马平为难地盯着陈娟，“真的要走这一步了吗？”边说边瞟着何德祥，“德祥，要不再让你朋友去唐家把那张借据也给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