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花 第四部 金钗榴 总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 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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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家仁不在英国耽搁,加上来回的时间,最快初夏时节他就能回到上海,还能赶得上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小荷花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地举着家仁拍来的电报看着,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回来的时间。虽然家仁的电报里没有提及自己,但她一点也不在意,知道他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活着,那一切一切的甜言蜜语和繁文缛节都显得相当苍白,也没有多大意义,对她来说,再也没什么比得了家仁平安的消息更让她兴奋的了。他究竟是怎么和斯蒂夫逃脱日本人的魔掌,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穿过重重封锁线上了英国货轮的呢?家仁在电报里没有详细述说他们是如何遇到日本人的堵截,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不过这倒反而增添了她的好奇,总在不断地想象着他们逃脱的各种各样的情境,并在那种虚幻的情境中跟着家仁一起心慌,一起恐惧,一起坚定信念,一起排除万难,一起冲破敌人的封锁逃生……谢天谢地,他终于逃了出去!小荷花想起死在上海闸北的那些中国难民仍然心有余悸,或许再晚一步,家仁他们也会跟大多数难民一样丧身在日本人的枪口和刺刀下,但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逃了出来,他活着,这比她最近听到的任何令人振奋的抗战消息都令她更加兴奋,也更加心潮澎湃。
或许,对所有女孩子来说,国家大事都远远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的遭遇相提并论,对小荷花来说亦然。尽管上海的战事仍然很严峻,她心里更加关心的却始终都是家仁的安危。当上海还处在战火纷飞的灾难中时,远在虎镇的小荷花的思绪却更多地飘缈在那个烟火飞舞的雪夜下,追逐着家仁的脚步,一起追忆那遥远的忽隐忽现的欢笑声;看着天的黑,想象着家仁年轻如同果实的面容,想着她所有未知的茫然和怅惘。而现在,她的思绪却又重新回到了烽火狼烟的战争中来,替那些可能会被日本人凌辱的女子担忧,替那些即将死在日本人屠刀下的中国青年人担忧,替所有在上海最前线抵抗日本人的军人担忧,替东北所有沦陷区的中国居民担忧。
时间已经翻开到一九三二年的二月二十二日,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小荷花知道,一·二八战役中日本人并没有讨到更大的便宜,中国军民英勇抗敌的报道屡见不鲜,而这些消息多多少少也让小荷花对整个战争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使她自己的民族精神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一·二八战役爆发后,盐泽所夸下的海口破灭,擅长英语的野村中将被派来上海代替盐泽指挥作战,不仅统率原在上海的第一遣华舰队、第一水雷战队、第一航空战队和上海海军陆战队,还增加了以三艘巡洋舰组成的第三战队,并负责指挥陆军的先遣部队久留米混成旅团。野村于二月五日乘坐旗舰“出云号”,率领第二舰队运载的陆军久留米混成旅团,于二月八日到达上海。他的第一手表现就是在八日下午两时许,在舰队和空军的掩护下,派陆战队一个大队在吴淞张华浜铁路码头登陆加以占领,接着久留米混成旅团在当晚于同一码头登陆完毕。国民党军限于兵力,选定自吴淞经胡家庄并连接庙行、大场、彭浦一线为主要抵抗线,而以江湾、闸北为前进阵地,所以张华浜方面并未配置兵力,日军才得以轻易登陆。久留米混成旅团登陆后,连日向蕴藻浜一带阵地发动猛烈攻势,企图一举占领吴淞,但激战四日,没有丝毫进展。二月十三日上午大雾迷漫,下午雨雪交加,久留米混成旅团在烟幕掩护下,在纪家桥方面强渡蕴藻浜成功,国民党守军第六十一师第一二二旅张炎部就地抵抗,战况激烈,超过以往数日,迄下午七时,张炎亲自率部反攻,击敌侧背,敌寇纷纷向南岸撤退,而南岸之敌,认为是国民党军队渡河夜袭,猛加轰击,致使退却之敌遭受重大伤亡。此役不仅使日寇一举占领吴淞的企图陷于破灭,且使号称劲旅的久留米混成旅团遭受重创,一蹶不振,应当说是一·二八战役中重要的一仗,对国民党军士气的鼓舞,影响极为重要。
也就在同一天,日本陆军主力第九师团开始在吴淞铁道码头登陆,迄十六日登陆完毕,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在二月十四日接替了日军陆上作战指挥任务,成为一·二八战役中日军的第三个主帅。与此同时,中国政府派请缨抗日的张治中任第五军军长,率所部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及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增援上海,归第十九路军统一指挥,接替从江湾北端经庙行至吴淞西端的防线,为左翼军。第十九路军为右翼军,担负江湾、大场以南及上海市区的防御。十八日,植田发出最后通牒,要挟中国守军于二十日十七时前撤退二十公里,被蔡廷锴严词拒绝。二十日,植田令日军全线总攻,采取中央突破,两翼卷击的战法,以第九师主突江湾、庙行结合部,企图北与久留米旅围攻吴淞,南与陆战队合围闸北。守军第十九路军与第五军并肩作战,密切配合,利用长江三角洲水网地带及即设工事顽强抗击,并组织战斗力强的部队夹击突入江湾、庙行结合部之敌。经过六个昼夜的争夺战,日军遭受重创,由全线进攻转为重点进攻,再由重点进攻被迫中止进攻。
小荷花叹着气,把从文安那里拿来的报纸轻轻搁到桌上,托着下巴想着心思。东北已经在二月五日哈尔滨失守后全面沦陷,五伢子到底怎么样了呢?她在心里编了很多很多五伢子能从东北战场上全身而退的理由,可惜哪一条理由都不足摧毁她内心的担忧。默默回过头盯着窗外清冷的院落,心里更多了一份久久拂之不去的惆怅。她深深叹了口气,自己是个不吉祥的人,除了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别无是处,为什么老天爷就给了她这样一种厄运呢?不过总算还是要谢天谢地,毕竟老天爷这一回放过了家仁,知道他仍旧平平安安的,她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了地,然而这稍许的安慰并没有彻底赶走她内心的不安和隐忧,不只家仁,还有身边很多很多人,尽管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但就是会毫没来由地替他们每一个人担忧着、不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