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初夏，陈娟已经到秦太太的内侄孙陈康跟人合伙开的诊所里上班了。星期六下午诊所里没多少事，陈娟就提前到学校接虎虎一起回家了，本来马德阳说好了要早点回来带他们去外边吃饭的，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见他回来，陈娟不禁狐疑起来，一会就走到院门口去看一看，眼瞅着天就黑了下来。

“你爹这是去哪了？”陈娟瞅着趴在桌子上舔手指头的虎虎，喃喃自语着：“怎么这些日子他总是很忙，明明说好了今天带我们出去吃饭的，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妈，我要吃饭！”虎虎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娟，“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了。”

“再等会吧，你爸应该就回来了的。”陈娟烦躁地倚在门框上，放眼盯着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好像能把马德阳从某个角落看出来似的。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大黑，她不禁等得不耐烦起来，回头瞅着虎虎，“要不妈先给你下碗面条？”

“我不去面条，你上了班之后总让我们跟着你后边吃面条，都吃腻了！”虎虎噘着嘴嘟囔着，“我不管，我要等爸回来带我们一块出去吃！”

“天都黑了，他肯定是局里有事挪不开身，再等下去就要饿刻扁了你的！”

“那我也不吃面条！”

“家里只有面条了，妈没买菜的。”陈娟走到虎虎面前，轻轻摸着他的脑袋，“你已经八岁了，是小男子汉了，该懂事听话了。好了，就吃面条吧，等爸爸回来，让他明天再补上这顿还不行嘛？”

“不行！我就要今天去外边吃！”虎虎瞪着陈娟，“他说好了的，我今天就要去外边吃好的！天天吃面条，我才不干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陈娟轻轻瞟着虎虎，“天天吃面条，那不是没有办法吗？妈妈每天忙完诊所的事，还要回家洗衣服做饭，已经很累了，哪来的工夫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你可以不出去上班的嘛。”

“不出去上班拿什么赚钱养活你啊？你看你，现在也上学了，每年的学费就有一笔不小的开支，你爸还得管着你姐姐那头，光他那些薪水哪里够花销的，妈不出去上班赚钱贴补家用哪行呢？再说你爸不是一直说要攒钱给我们换一幢自己的大房子的嘛，等攒足了钱，我们不就不用再在这个又破又小的房子里呆着了嘛！”

“那是你们大人的事！”虎虎不开心地盯着陈娟，“你们两个天天骗人，说周末带我去吃好东西，结果你们一个故意拖延时间不回来，一个天天拿面条来唬弄我，我不干！”

“真不吃？”陈娟睨着虎虎，“你要不吃，那你就在这儿等着你爸吧。他要一晚上都不回来，你就饿着肚子干等着。”

“不吃就不吃！”虎虎双手托着下巴，赌气地说：“我今天就坐在这儿等，非等到爸爸回来不可！”

陈娟拿儿子没办法，只好摇着头在床边坐了下来。马德阳最近总是很忙，因为自己的工作也忙，所以也没时间多管他的事，可是今天这大周末的他怎么也拖到现在还不回来？陈娟的心里疑惑着，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着想着，她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心焦地站起来又跑到门外去看，可是外边除了初上的月亮和滚滚的热气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怎么搞的？电信局最近就这么忙吗？按说马德阳这个差事不是个忙人的差事，可怎么最近却越来越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