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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夏姬御兰记(宫廷历史小说) |
殷淑仪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脚将她踹开,冷嘲热讽地道:“是你自己不自重,神仙也难救你了!还是留些时间梳洗一番,也好做个丽鬼。”
“你!”更容见她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索性豁了出去,大声指斥殷淑仪道:“你这个阴毒的女人,明明是你教我勾引太子,怎么到了现在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了?你不得好死的你!”
“胡说!你竟敢诬蔑本宫!”殷淑仪反击道:“你这个贱婢,淫乱宫帷还不算,临死还要拖本宫下水,你究竟是何居心?”说着,便向刘骏撒娇卖痴,捶胸顿足,竟要一死以明心志。
四
当下,路太后嘱咐群臣不要把宫中的秽闻传将出去,便将他们通通遣散了出去,又把皇帝皇后、殷妃太子一个个训斥了一番,并算了事。只是晦气了更容,路太后竟然下旨逼她自尽。
更容没想到自己带着为后为妃的美梦进得宫来,可才过了数月竟得到了这样一个收场,求生的欲望迫使她大声向路太后乞饶,可却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
“殷妃娘娘,你救救我啊!”更容一把拖住殷淑仪的裙摆,大声呼道:“你说过皇上不会杀我的,你快替我求情啊!”
殷淑仪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脚将她踹开,冷嘲热讽地道:“是你自己不自重,神仙也难救你了!还是留些时间梳洗一番,也好做个丽鬼。”
“你!”更容见她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索性豁了出去,大声指斥殷淑仪道:“你这个阴毒的女人,明明是你教我勾引太子,怎么到了现在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了?你不得好死的你!”
“胡说!你竟敢诬蔑本宫!”殷淑仪反击道:“你这个贱婢,淫乱宫帷还不算,临死还要拖本宫下水,你究竟是何居心?”说着,便向刘骏撒娇卖痴,捶胸顿足,竟要一死以明心志。
更容见殷妃不肯救她,把一线生机都寄托在王皇后身上,向皇后跪泣道:“皇后娘娘,妾婢并非故意要伤害皇上父子,自从妾婢被皇上召幸后,妾婢一直对皇上忠贞不二,可是殷妃妒忌妾婢,警告妾婢不要再接近皇上,否则便要杀了我,并要妾婢设法勾引太子。妾婢起初不肯,可殷妃逼得太紧,妾婢不敢忤逆殷妃意旨,又加上妾婢一心想做妃嫔,自知以后很难再与皇上续缘,所以便也动了私心,想巴结上太子,日后好有进封妃嫔的机遇。可没想到妾婢竟中了她的圈套,被她和皇上当场捉奸在床,才知她是在利用我谋废太子。妾婢自知这种事说不清楚,殷妃又向我保证,只要我不说出实情便劝皇上纳我为妃,我一时天真,信了她的话,什么都没说。刚才在大殿上,她又提示妾婢只要拿出与太子私交之据并免我一死,可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视人命如草菅,皇后娘娘你可要替妾婢作主啊。”
殷淑仪见更容把自己的阴谋揭穿,只得一味抵赖,哭闹着要寻死觅活。刘骏虽然对更容的话不无相信,但他却一意袒护淑仪,令人将更容的舌头割去。路太后见儿子对殷妃宠得发紧,不愿深究下去,更不愿使深宫秽闻传播于天下,让事态越闹越大,只有下定决心牺牲一个更容。王皇后刚刚为了太子的事已经搞得头昏脑胀,太子既然没受什么损失,她也顾不得为了一个宫人再与皇上、殷妃发生冲突,并由着太后作主,缄口莫言,只求自己母子明哲保身罢了。
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宫人就不明不白地成为了后宫权力之争的牺牲品,缢死于深宫之中。而无知的宫人们却毫不把更容的死放在心上,她们依旧争风吃醋、卖弄风情,继续明争暗斗,在这阴暗罪恶的宫廷中扮演着一个个既可恨又可怜的角色。
更容的死,最为她伤心的莫过于碧妍。虽然更容生前曾对她误会,但她从不怪罪更容,仍然一如既往地像姐姐一样照顾她。可是一眨眼,这个年才十四岁的女孩却牺牲在后宫权力之争中,不禁使她更痛恨这个充满罪恶的宫廷,痛恨昏庸的刘骏和无耻的殷淑仪,也更促使她下定决心尽早将万恶之首的刘骏杀死。为了抓牢刘骏的心,碧妍每天都花很多的心思在着装打扮上,天天换花样,把个刘骏双眼看得着了迷,天天缠着她寻欢作乐,对殷淑仪都冷淡多了。
殷淑仪虽妒忌得很,可因更容一事,刘骏口中虽没说什么,但内心已对她有所不满,所以对于碧妍的得宠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倒是宫人翠霄先于碧妍之前得宠,此时见皇上把爱都转移到后来居上的碧妍身上,心里大不痛快,时不时地就给碧妍难堪看。碧妍一心想着复仇,对于翠霄的责难毫不理会,任由她去。翠霄为了争宠,为了巩固自己在刘骏心目中的地位,竟想入非非,诈称自己怀了皇上的龙骨,逼着刘骏封她为妃。刘骏对于宫人素来薄情,爱幸也只是逢场作戏,根本就不会把她们放在心上,更不会对她们负什么责。面对整天缠着他不放的翠霄,他完全把当初对她的誓言抛开,非但不肯封其为妃,还要她打掉肚中的孩子。翠霄绝望了,她把所有的希望化成了无尽的愤恨。她认为是碧妍的得宠破坏了她应有的一切,对碧妍恨之入骨。仇恨使她的心灵变得扭曲,也促使她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她决定将碧妍毒死。
结果,碧妍却大难不死,和她同室的宫人春红却成了她的替死鬼。下毒的翠霄得知春红阴差阳错地死后,生怕自己的阴谋败露,也于当日服毒身亡。不久,刘骏就查知翠霄是毒死春红的凶手,吩咐将其戮尸。
翠霄死了,碧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甚至责怪自己害死了翠霄与春红,认为自己要不去接近刘骏,翠霄也就不会恨她,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凄惨结局。她默默地坐在烛光下,看着乍明乍暗的烛光,渐渐陷入了沉思。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清晨,当时身为南郡王之子刘慆宠姬的碧妍和王府里的所有大小人物都在南郡王就藩之地江陵城被捕押上刑场,等待着被处死。那一天大雾茫茫,阴风怒号,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由卫士押着一步步地往前走。她不知道王府里其他人此时脸上会不会出现痛苦绝望的神色,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痛苦绝望,因为她深爱着的慆郎,能和慆郎死在一起,她无怨无悔,而且心甘情愿,所以面对死亡即将来临,她并不害怕。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押着她的卫士忽然停住不走了,她明白已经到了刑场,只静静等候着死亡,什么也不想。突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凄叫,她听出那是南郡王的叫声,接着在她耳边又传来一阵凄烈的叫骂声,跟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嚎——那是慆郎的声音。慆郎的叫声很快便消失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离自己而去,内心再也无法平静,那个时候她痛到了极点,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只想冲上前去再和慆郎的尸身拥抱一回。可是她根本就无法看到慆郎的尸身所在,自己的手脚又被绑着,走上一步都很困难,所以她这最后的愿望也被无情地剥夺了。所谓的人犯被押上断头台下发出的凄惨声不断地在她耳边回旋,想到这么多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她的心在滴血,五脏六腑都被凄叫声震碎了。她暗暗起誓:死了以后一定要化成厉鬼向刘骏讨命!
可她却始终没有等到死亡。就在刑场上淌满了人犯的鲜血时,老天爷震怒了。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顷刻间忽然下起了冰雹来,砸得监斩官和卫士们抱头鼠窜,唯恐躲之不及,刑场上秩序大乱。也就在这个时候,碧妍被押着她的那个好心卫士替她松了绑,叫她侍机趁乱逃走。也因为这一逃,她的命运从此改写。她本想与慆郎生死与共,随着慆郎一起去死,可也奇怪,在她被卫士放走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死了,她要留着性命替慆郎一家复仇,于是她去了京城,辗转得以入宫。她在宫中寻找机会得复仇,这一蛰伏就是六年,在这六年中,每天伴着她的唯有对刘慆无尽的思念和对刘骏无穷的仇恨。她每时每刻都想手刃了刘骏,但一直没有机会,而当她下定决心以美色迷惑刘骏、侍机而动的时候,翠霄与春红却因她而死。她感到很痛苦、很困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她无心连累他人,可是自己为了复仇却使她双手沾上了宫人的血迹,而后宫之中像翠霄一样的宫人还大有人在,她们难免还会因为争宠而步上翠霄的后尘。这对碧妍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她不愿再看到这种不幸的事因自己而发生,而要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就是自己以后不再接近刘骏。但不接近刘骏就会影响复仇大计,她不能让南郡王一家就这么白白地死了。所以她作出了抉择:无论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达复仇的目的,她决不罢休,不管会不会再有无辜的人流血。
一晃又过去了数十天。后宫中看似平静,暗地里却蕴藏着巨大的祸机。新进宫的宫妇芳音得到皇上的召幸,生性好强的她在众宫人面前打赌要在皇上的心目中取代碧妍的地位。这个时候的碧妍正想尽一切办法固宠,怎么能让美丽活泼的芳音在刘骏心中扎下根而破坏了她的大计?于是二人进行着激烈地争斗,互相中伤对方,宫中的宫女也结成了两大派,非骂即打,把个后宫闹得鸡犬不宁。最后,碧妍找来了殷淑仪做帮手,在她跟前谗讚芳音,说芳音自称自己有皇后的贵相,殷淑仪自己正千方百计地要做皇后,怎能让芳音夺去皇后的宝座,立即诬称芳音私造凤冠,结果人脏俱获,芳音也只有被打入冷宫的份了。搬倒芳音后,碧妍依旧得到刘骏的专宠,就连殷勤淑仪也拿她当姐妹,格外地笼络她,要她帮助自己搬开王皇后。
可是自从芳音被打入冷宫后,碧妍总有一种负罪感。她并不想伤害芳音,搬倒她只是权宜之计,所以她极不愿再看见类似的事情发生,也更不愿帮那个无耻的殷淑仪去做伤害王皇后的事。这一切都又促使她想尽快杀了刘骏,使自己尽快脱身事外,尽管时机还未成熟。
要杀刘骏并非一件易事,不提他膂力过人,就是喝下数斗酒后昏睡,像大醉一样时,一旦有人奏事,他马上便肃然端坐,像没睡过一样。他何时清醒,何时昏睡,只有他自己清楚知道。所以碧妍每天和他寻欢作乐、同榻而眠,还不敢轻易向他下手,以免遭到反噬,功亏一篑。但经历了这许多事后,她明白事情总有要解决的一天,多拖一天就可能会牵累更多的人。善良的碧妍最终还是不能冷眼对待近来身边所发生的事,为了把对别人的伤害减到最低,她决定釜底抽薪,不管成功与否,一定要在三天之内付诸行动,也就是在慆郎的死祭之前。
两天过去了,碧妍还是没有机会下手。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了,她一再提醒自己今天要向刘骏下手,为了让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她默默地在宫中祭祀慆郎,祈祷慆郎地下有灵,助她一臂之力,替南郡王以及无辜死在刘骏手下的冤魂复仇。
“慆郎,你一定要帮助我替南郡王府枉死的人报仇,一定!”碧妍含着热泪向刘慆的灵牌泣祷道:“只要复了仇,我就到地下陪你,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的。”……
夜里,碧妍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衫,怀藏着利刃照例到刘骏寝宫侍寝。刘骏平日看惯了浓妆艳抹的碧妍,今夜却见她素妆淡抹,更觉出有种说不出的美艳,当下就惹动了他的淫欲,搂住她便要求欢。
“皇上!”碧妍故意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娇声推让道:“别心急嘛,时候还早呢!”
“还早吗?天已经黑了!”刘骏淫笑着捏了一下她的粉腮,迫不及待地就要脱衣。
“今夜良辰美景,正是皇上与妾婢开怀畅饮的时候。皇上岂可辜负这美好时光,不与妾婢对饮共欢呢?”碧妍说着,把口凑到刘骏耳边,浅笑低语道:“妾婢就喜欢皇上酒后那股猛劲,皇上可不要叫人家失望才是。”
“噢,你这个贱娃!”刘骏大笑着赏了碧妍一个吻,随即大叫:“来人,上酒!”
刘骏嗜酒如命,碧妍投其所好,一杯接一杯地劝他喝,到了他兴头上,索性叫人搬来数十坛烈酒,一坛一坛地让他喝。可他也真能喝,满酒坛的酒越越少,可他却丝毫没有醉意,而且兴致还好得很,数斗酒下肚后还没忘记要与碧妍交欢。碧妍被他一直折腾到大半夜,他才开始有了醉意,昏昏地倒在她身帝打起呼噜来。这对碧妍来说是个机会,她忙蹑手蹑足地爬下床,从衣衫里掏出匕首,又轻轻踱到床边准备手刃了刘骏,可是刘骏还是被这极小的响声惊醒了,腾地坐起身来,睁着一双大眼打量着四周。
碧妍吓得连忙将匕首藏到床下,再劝他饮酒,心想他总该会有例外昏睡的时候。坛中的酒很快饮尽,碧妍叫人重新搬来大瓮装的酒,一个劲地劝他喝。这样反反复复,一直饮到天将拂晓,刘骏才如碧妍之意,渐渐昏睡过去。碧妍试着推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打他,他也不觉着痛。他真的醉了,而且是第一次这样昏醉,碧妍如释重负地怒视着僵卧着的刘骏,从床下拾起匕首,冷笑着对刘骏骂道:“昏君,你也有昏睡的时候吗?”说着,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地向他肚上捅去,鲜血顿时溅满了碧妍的脸……
杀了刘骏后,碧妍慌忙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卧室举香焚拜慆郎,然后将早已预备好的绳子系上屋梁,搬来凳子,从容地将脖子伸进绳套中。就在她快要去另一个世界追寻慆郎的时候,殷淑仪却带着许多侍卫闯进房内,割断了绳索,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你为什么要谋杀皇上?”殷淑仪怒视着碧妍,厉声斥问道。
碧妍没料到殷淑仪会这么快得到消息,不过此已视生死如同鸿毛的她却微笑着平静地道:“还问为什么,反正我已是快死的人了。不过由刘骏陪着我死,很值得的。”说着,瞟了一眼殷淑仪,冷哼了一声,蔑视地笑道:“只可惜郡主从此以后便要孤衾独眠了。唉,寂寞难挨啊!”
“你说什么?”殷淑仪震惊地看着碧妍,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宫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背景,脱口叫道:“你是谁?你怎么……”
“郡主好健忘啊!”碧妍苦笑道:“这也难怪,南郡王一府的血海深仇尚且忘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侍妾怎么会让郡主记住?”
殷淑仪注视着碧妍,羞愧难当。原来南郡王就是翠霄口中所说的皇叔,也就是殷淑仪的生父。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殷淑仪被刘骏霸占才惹得南郡王冲冠一怒,起兵意欲推翻这个昏君的统治,结果却落得满门诛连。而殷淑仪非但不记着父仇,还改了祖姓。现在听碧妍揭开了她的隐私,她又哪能不羞不恼呢?
“今天又是南郡王一家的死祭,郡主要是还有人性的话,不妨替南郡王做场法会,也她让王爷他们心安,日后九泉之下也不至于无颜相见……”
“你到底是谁?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谁是郡主?”殷淑仪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冲着碧妍发火,好像要把她生吞了。一挥手,示意侍卫们将她带下去。
“慢着!”碧妍盯着殷淑仪冷笑一声道:“郡主不想知道我是谁,又为什么要杀了那昏君吗?现在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只是南郡王之子刘慆府上的一个侍妾。这六年来我一直蛰伏在宫中,就是为了等到今天亲手杀死刘骏替南郡王一家数百条人命复仇。现在我终于完成了这个心愿,但是我却替南郡王父子感到可耻可怜,我真没想到昔日被南郡王父子宠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妹妹,竟然对父兄的死毫无痛惜之情,反而对仇人投怀送抱,还不肯承认自己郡主的身份,真是太可悲了!”碧妍说着,斜睨着殷淑仪,藐视地对着地唾了一口,愤骂道:“你这个全无心肝的女人,你枉为刘家之女!枉为人一世!上天会惩罚你的!”
“住口!住口!”殷淑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再也不能容忍碧妍讲下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前狠狠批了她两个耳光。但碧妍当着众人的面犹骂不绝口,恼羞成怒的殷淑仪不能让她再继续宣扬自己的丑事,为了让她立刻住口,她发了疯似地从一个侍卫腰间抽出佩刀,口中狂叫着:“你这个疯女人!”,九已经从她手中深深砍入了碧妍的体内……
碧妍是含笑而死,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神情,因为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殷淑仪只觉得她的笑容很恐怖,以为她这是在冲自己阴笑,是为即将看到自己的下场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种恐惧感迅速充斥于她的五脏六腑,她慌忙松开自己那双握着刀,已沾满罪恶鲜血的手,吓得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