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文学/原创 |
分类: 朝歌云(小荷花最新看) |
女疯子显得异常激动,一边瞪着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她面色苍白地盯着小荷花,一个劲地摇着手,“我是想救你的,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她浑身打着颤,好像很害怕小荷花,拼命摇着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不是海棠。”小荷花盯着女疯子,轻轻朝她身边走去,“我叫天芙,我是来找这里的房东秦大夫的。”
“你别过来!”女疯子见她朝自己身边走了过来,急得跳了起来,歪着头瞪着她,“不是我害你的,是岳雨航和珍珠害死你的!你找珍珠讨命去!”
第九十六章
周末回到韩家巷的家中,小荷花在房间里对着书桌上的圆镜子照了又照,重新梳理了头发,才走出院门往秦大夫家的院子走去。她还是第一次独自去秦大夫家,也许是挂念秦大夫夫妇了,也许是对那个女疯子充满了好奇,也许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那个隐藏着的想法——那个疯女人真的会是岳刚哥哥的母亲吗?
踩着秦家大院门前的石阶,小荷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秦家虚掩着的院门,信步走了进去。秦家前院的天井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长了荷花,清丽而淡雅,她路过水池时低头朝池水里看了看,却一眼瞥见自己顾盼流转的眼眸,那眼波,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涌,连她自己都看得惊讶起来。没想到这些日子内心的失落倒让她显得格外清秀起来,脸上的线条与纹路间,无论是笑还是怒,流淌的都是青春的风采。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唇,温嫩、湿热,水红的颜色,布满了一道道竖的纹线。她的唇早已成形成熟了,虽然这一切曾被她忽略,但她的五官仍是原来的五官,精致而剔透,由于某种梦想与愿望的滋养,却愈加温润了。她那一头短发,也慢慢长长了,青丝勾勒出她脸的轮廓,一路下垂,直直闲散地搭在肩头,宛若凌波仙子踏波而来。
她正盯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看得出神,忽然一声“格格”的大笑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她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后院里住着的那个疯女人正站在她的背后,冲她呲牙咧嘴地笑着。她仍然穿着上次见到她时穿着的那件戏服,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女疯子忽地对着她的脸一甩水袖,走起了台步,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京戏来。小荷花不觉仔细打量了女疯子几眼,但见她虽然疯了,却生得眉清目秀,皮肤既白又嫩,身材也恰到好处,面色红润,发黑如堆,根本就不像是个疯子,反而像一个保养得极好的贵家妇人。她正暗自纳闷着,那女疯子忽地停止了唱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地,眼皮直往上翻,指着她声音发颤地大声叫着:“海棠!你是海棠!不要杀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女疯子显得异常激动,一边瞪着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她面色苍白地盯着小荷花,一个劲地摇着手,“我是想救你的,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她浑身打着颤,好像很害怕小荷花,拼命摇着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不是海棠。”小荷花盯着女疯子,轻轻朝她身边走去,“我叫天芙,我是来找这里的房东秦大夫的。”
“你别过来!”女疯子见她朝自己身边走了过来,急得跳了起来,歪着头瞪着她,“不是我害你的,是岳雨航和珍珠害死你的!你找珍珠讨命去!”
“我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海棠。”小荷花继续往前走着,难道这会是岳刚哥哥的母亲吗?不,不会的,岳刚哥哥的母亲不会是疯子,不可能,为什么自己非要把眼前的这个女疯子和岳刚哥哥的母亲联系起来呢?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疯子非常可怜,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她口口声声说不是她杀了海棠,难道她在疯了之前曾经杀过人吗?小荷花怔怔盯着眼前这个女疯子,虽然她疯疯癫癫的,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杀过人的坏人啊!难道她也和她娘江如英一样受到过男人的伤害吗?她为她不值,这又何必呢!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从一个体面高贵的妇人变成痴痴傻傻的疯女人呢?他有那么优秀?他值不值得你投入整个身心去爱他?你为什么要去在乎他?你的心为什么就那么敏感?你为什么就想不开?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真是太傻太傻了!小荷花心疼地望着女疯子,不禁想起了她苦命的娘,她在想,把她变成疯子的那个男人呢,他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疯癫而万分自责?他是不是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要帮她恢复以前的神志呢?或许他早已忘记了这个女人,又在其她女人那里寻欢作乐了,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人就更加不值了!秦大夫说过,这个疯女人是有个儿子的,却不曾听他们提到过她的丈夫,难道她是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弃妇吗?
不管她怎样的胡思乱想,疯女人还是照样沉浸在她自己的梦幻世界中。小荷花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大概是疯女人认出她不是自己认识的海棠,紧绷的神经不觉放松了下来,却依然用那麻木的眼神盯着她,突然对着她一噘嘴,狠狠朝她身上唾了一口,拍着手欢快地笑着掉转过身朝大厅的方向跑了过去。她又站到秦大夫大厅门前甩着水袖唱起了京戏,虽然疯了,但唱得却是字正腔圆、有板有眼,秦大夫和秦太太都被她的歌声吸引出来,用拿她没辙的眼神盯着她,无可奈何干叹着气。秦大夫一眼瞥见了院里站着的小荷花,连忙把她叫了过来。小荷花向秦大夫夫妇打了招呼,却盯着厅外唱个没完的女疯子问秦大夫:“她还是每天都唱吗?”
“可不是每天都唱吗?”秦大夫叹着气,“可怜了小姑娘了,一天到晚又要做饭又要洗衣服还要守着她服侍她!”
“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姑娘吗?”
“是啊。她儿子在外面,很少过来,家里里里外外都靠这小姑娘操持了!不容易啊!”
“您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吗?”
“好像听那个男孩叫她小芹。那姑娘很懂规矩,一般都住在后院里不朝我前院里跑,心里有事也不跟外人说的。”
“小芹?”小荷花突然记起岳刚和罗伯特说起他母亲时提到过小芹这个名字,不禁又在心里狐疑起来。
女疯子悠扬的歌声在大厅里回荡着,很宏亮也很专业,真让人难以相信这歌声是出自这疯女人之口!秦大夫摇着头看着小荷花说:“没想到这疯子京戏唱得这么好,兴许从前就是个唱戏的女戏子!”
“老头子,你可别信口开河乱说话!”秦太太瞟了秦大夫一眼,睨着厅外的女疯子叹着气说:“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唱戏的,倒有几分大户人家太太的模样。不过,这好端端大户人家的太太又怎么会轮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呢?”
“怎么就不可能是唱戏的?”秦大夫睃着秦太太,“你看她穿的戏服,都是如假包换的戏班子里头的真行头,她要从前不是唱戏的,能有这行头吗?”
“那也不见得的,说不定她家养过一帮唱戏的戏子,从前大户人家养得起戏子的可不在少数。票友可是不分男女的。”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跟你争。”秦太太朝秦太太摇了摇头,盯着小荷花问:“天芙,你冰雪聪明,要不你猜猜,这女疯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猜不出来。”小荷花摇着头,“不过,秦奶奶说得也有理的,我看她保养得极好,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才对。”
“就不兴是个姨太太啊?”秦大夫盯着她,指着厅外的女疯子说:“我看她更像个姨太太。兴许是跟其她太太闹翻了被赶了出来的。”
小荷花若有所思地盯着女疯子,忽然回过头问着秦大夫说:“秦爷爷,您知道他们家姓什么吗?”
“姓杜。她儿子叫杜小威。”秦大夫一口气说了出来。
“杜小威?”小荷花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大夫,不知道是应该惊喜还是失望。是姓杜的,那么说就不会是岳刚哥哥了。岳刚哥哥当然是姓岳的,看来都是自己不好,怎么一开始就把这女疯子往岳刚哥哥身上扯呢?她同情地看着女疯子,你到底是谁呢?那个伤害你的男人现在又在哪里?你唱得这一好嗓子的京剧,想必当年也是红极一时、多才多艺的风光人物,可现在你却沦落到这一地步,而这一切竟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这也太不值得了!世上的情有那么多,当你的爱情受到挫折时,你还有和父母、子女的亲情,还有和朋友、亲戚的感情,为什么就非得变成这个样子?这样子的你会让爱你的亲人多么难过啊!
那个叫小芹的女孩从后院里忽匆匆地跑到前院,诚惶诚恐地向秦大夫、秦太太道着歉,扶着女疯子穿过院子朝她们住的后院慢慢走去。小荷花站在厅门口,静静地伫望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小芹那样搀扶着她娘一起走在马家的大院里啊。娘已经走了,现在家仁也不再是她心灵的依靠,她应怎么办呢?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才可以当她的依靠,难道是五伢子吗?她不知道五伢子在哪里,如果五伢子现在还在她的身边,他一定不舍得看得她如此难过如此绝望的。可是脚下的路有千条万条,她偏偏不知道追随五伢子的路应该怎么走,她并不爱五伢子,从始到终,都没有爱过,但五伢子却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原来这世上可以保护她的人只有五伢子一个啊!当人们经历爱情时,几乎无一不例外地都美好地希望他们从此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这个世界不相信童话,历经感情创伤的小荷花再也不肯轻易相信“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童话里,故事情节各异,结局却是惊人的相似,只是现在的她和家仁,却注定错过了那样的幸福。每一对情侣的幸福都是不可以预约的,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却都不愿意去相信,愿意相信的,只是自己会很幸运,所以,便会幸福。能遇见今生最爱的那个人,已是最大的幸运,可是为什么又要让他们彼此错过呢?上天是公平的,不会一直都宠爱着你一个人,所以,它不会给你幸福,如果你想要,就要自己努力争取,所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恋爱的终点,却也是婚姻的起点,是快乐的终止,却也是幸福的开端。可是她怎么能要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呢?虽然她也相信家仁的心里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可在他那小小的方寸之地,自己毕竟不是惟一,要拥有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他的心里还藏着别人,即使用婚姻禁固着他又有什么用?她知道,那不是幸福的开端,却是快乐的终止,永远的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