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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梅里香(殇情系列小说) |
对于费无舟的解释,结璘完全不能接受。说什么第一次是素衣在茶里下了药,说什么四十岁的男人猛如虎,说什么他真心爱的只有她一个,他妈的这些统统都是鬼话,就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不行,这次说什么我都要去苏州!”结璘一把推开费无舟,麻利地往箱子里塞着衣服。
费无舟双手抱着头,惟有唉声叹气的份。
“我就不该对你动心。当初说好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为什么后来要了我?
“每一次我都付出了最真的真心,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我把什么都给了你,替你守家,替你打理产业,替你怀孩子,可到最后你却跟周天鹤一样要了我的妹妹。你说,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个什么,我连个老妈子都不如!”结璘的泪水在脸上打着转,每一滴都像一把刺刀刺在了无舟的心窝上。
“就算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原谅我一次吧。”费无舟用身体挡在箱子前,苦苦乞求着,“再过三个月你就要临盆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的。”
“你不配做他爸。”结璘推开他,把箱子合上,“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结璘!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人哪有不犯昏的时候,你就宽恕我这一回吧。”
“宽恕?我已经宽恕得够多的了!”结璘费力地提起箱子,懒得再看他一眼,嘴里响当当地吐出了“让开!”两个字。
结璘这一闹虽然最终还是没能硬下心肠离开福州,但对无舟的感情却起了质的变化,天下男人皆薄幸,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让她明白了这个连傻女人都明白不过的道理。她决定再也不要做傻女人了。
……
素衣泡了一碗龙井,摆到躺在床上的无舟面前。无舟懒洋洋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以后咱们再也不要了。你姐姐是不会原谅我们的。”
“你怕她了?”素衣冷冷笑着,“你们男人就是假正经。”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赖上我的。”费无舟悠悠地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也不会的。”
“这会说这些可是放马后炮了。当初你干吗去了?别得了便宜又要卖乖。”素衣瞪着他,从他手里接过茶碗,“她有什么好的,没有我你能喝上这么好手艺的茶吗?她什么都不懂,要是我跟着你,你今天的生意不知要比今天强多少倍呢。”
费无舟从床上蹭一下跳下来,从素衣手里接过长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睨着她,“要说你泡茶的功夫的确比你姐姐强,但要比起做人,你比她差远了。不管怎么说,男人更加喜欢的是她那样的类型。”
素衣笑着,“可男人缺了我也不行的。”
费无舟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姐姐适合做老婆,你只适合当情人。”
“做情人也不错啊。”素衣格格地笑着,我这种人就喜欢做情妇。”素衣在费无舟脸上捏了一把,“至少我得着了实惠。”
“可你把我坑苦了。”费无舟盯着素衣,“她肚里正怀着,我们再这样,会出乱子的。”
“你心里就只有她,就她能怀,我就不能怀了?”素衣拉长了脸,“不来也可以,但不许你在她面前装孙子,好像我是什么人似的。”
“好,我听你的。”费无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你泡茶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后院里长了很多的榕树,结璘每天早上都溜到榕树底下跳绳。在家做大小姐的时候,她常和春晓比赛跳绳,每次都是她赢,还得了“跳绳女皇”的雅号。自从嫁给周天鹤,她再也没有碰过跳绳了,然而这一次她并不是跟谁比赛,她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跳掉孩子――他不能这么便宜费无舟,她要让他痛苦一辈子。
费家的后代根就这么轻易地葬送在结璘手里。孩子掉在了榕树底下,她就这样忍着剧痛把死婴埋在了榕树下。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娃,长得和无舟一样清秀。她给孩子掩上了最后一捧土,脸上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
无舟离开了结璘和让他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宅子。福州城的人都在传说着他和申裁云的风流韵事,说他们在闽江边买了一栋洋房,大家都在揣测着费无舟会不会跟张结璘离婚,把申裁云娶进费家大宅。
结璘坐在榕树底下替兰子衲着鞋底,外面的消息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饭后闲谈而已,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涟漪。兰子已经十八岁了,早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跟一帮年级差不多的孩子胡闹,说要组织什么游击队到前线上打日本鬼子。结璘知道儿大不中留,中国同胞正饱受着日本帝国主义的蹂躏,心里已经有了谱,要把兰子送出去当兵,为祖国做出应有的贡献。
兰子很快就去了前线,偌大一个宅子就剩下结璘、四海和一个老妈子。不过,留下她一个人倒也清静,没有过去那么多的恩怨是非,也就没有多大的痛苦了。
听说素衣得了梅毒,躺在床上已不能动了。想来想去,结璘还是卷了一些衣服,搬到了素衣家里。
“我赢了。”素衣躺在床上,鸦片仍抽个不完,“他跟申裁云好上后还老到我这来。要不是这病,他是舍不得离开我的。”
“是,你赢了。”结璘给素衣擦洗着身子,“我们斗了大半辈子,究竟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来,姐给你擦擦下身。看,都烂成啥样了,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个呢?”
“你哭了?”素衣笑了,“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放心,就是花光所有的积蓄,姐也要找全国最好的医生把你治好。”
“你别费这心了。”素衣摇着头,“得了这病就死了一大半了,我自己心里亮堂的很。”
“有一件事我一直搁在心里,这么多年了,这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也没什么想头了,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你别骗我。”
“你问吧。”结璘拿开她手里的烟斗,“小心呛着。”
素衣两眼盯着床顶,两只手抓着被子直打颤,“我只想问你,兰子是不是你和付堃生的?”
素衣的话掷地有声,惊得结璘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兰子明明是天鹤的儿子,他是周家的骨血,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素衣流着泪,哽咽着望了结璘一眼,“周天鹤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当年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能生孩子,后来我跟天鹤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他不能生。你说,他都不能生育,兰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结璘怔怔看着素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跟付堃只有那么一次,怎么会那么巧呢?不可能,一定是素衣在胡言乱语,一定是。
“你说啊,到底是不是付堃生的?我都快死了,你还要骗我吗?”素衣绝望地盯着结璘,仿佛看见周天鹤走到了她的床边,“天鹤一直都不知道他不能生育的事实,到死还以为兰子是他的亲生儿子,造孽哇!”
“你在撒谎,你又在骗我。”结璘手中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她一步步地往门口退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不信你去南京找一个叫吴天华的医生,他一定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素衣痛苦地指着结璘,“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只要听一句真话,否则,我死也不甘心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结璘惶恐地继继往门口退去,嘴里喃喃说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姐姐!”素衣从床上滚到了床下,仍不甘心地指着结璘哽哽着说:“告诉我。告诉我……”
素衣在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璘静静地跪在妹妹面前,忽然疯了似的从地上捡起素衣尚未吸完的鸦片,一口接着一口地吸了起来。到今天她才知道吸鸦片还有这么多好处,居然一边吐着烟圈还能一边和付堃拉家常。瞧,又一个烟花绽开后,周天鹤也走了过来,领着浑身淌血的兰子走到了她的身边。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她头顶上飘移,很快地她整个身体都被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