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双休日，郑毅总会到街头转转，看看热闹。那天他见到有三三两两敦厚淳朴、土里土气的老农在街边卖花。他们卖花的方式与花店不同，各自在街边放置一个大背篓，里面盛满了含苞欲放的栀子花骨朵。老农们漫不经心的从背篓里一枝接一枝往外拿，用棕叶草捆扎成一束一束的，然后码放在街边的塑料薄膜上！栀子花一般由十小枝捆绑为一束，尚可卖到一到两元钱。

    老农们不大讲究，只要街边过往人多，背篓就会即刻着地，顺势盘腿而座。不大一会儿就引来无数女性顾客围观，她们捡这株拾嗅嗅，拾那朵闻闻，笑声在街边弥漫。一幅幅生动愉悦的市井图便徐徐展开。

    栀子花薰香了初夏的街边，也熏香了购买人一天的心情。

     立不远处的郑毅，观望着舍不得离开。几分钟后，城管的巡逻车鸣笛着开来。顷刻，卖花的老农惊慌失措，快速拾起背篓同街边的其他小商小贩一起逃离中……

    两三分钟后，城管离去，郑毅正欲离开，却见一老农依然在街边独自卖花。

    郑毅向老农靠近。老农的生意还算不错，背篓已空，惟有地面剩下10来束栀子花，围观的女性顾客正不急不慢的精挑细选，有递给老人一元两元的，还有递上五元或十元的。老农既不嫌多又不嫌少，接过零散的纸票后连声说：“谢谢！谢谢！”然后把皱褶的纸币揣进衣兜。

    郑毅一头雾水，也假装蹲地择花，想探明原由，刚欲发问，只见老农就腰板前倾，两手摊开平伸往塑料薄膜上摸来摸去，还用极低的口吻问买花人，“我还有多少束花没有卖完？”一年轻的女生接过话茬：“不多了，所剩无几了！”老人好像没反应，年轻的女性再次扩大音量说：“就剩几束了。”老农还是没反应。

    郑毅迷糊了。身旁一位年长的买花人道出了实情：老农年过八旬，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在十年前走了，她生前又独爱栀子花。自从老伴走后，他就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又开垦了一些土地，都种满栀子花，那是他对老伴的深切怀念。近些年，老人患了白内障，耳朵渐渐失聪，但他仍然坚持种栀子花，一刻也不停。

    用老农的话说：“卖栀子花是因为他做了个梦，梦见老伴回家了，头上别了一大朵栀子花。但无论如何他就是看不清栀子花。他伤心欲绝，也很揪心。过后，每到月亮升起时，老伴就会三番五次托梦叫他把自家的栀子花摘下，到城里换点钱，攒下医治眼睛的钱。老农说他很想医治好眼睛，很想看见栀子花就如同见到自己的老伴……”

    买花人还说，这已是第二年见到老农在城里卖花了！

    郑毅释然，原来老人既聋又瞎。

    郑毅断然把老农剩下的栀子花全部买下，并把老农搀扶起来，亲自送老农上公车……郑毅看着手里的大把栀子花，居然没花骨朵，且全部盛开了。

                                                  2013.6.21.写于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