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记得儿时，大人们一进腊月嘴上就会念叨这样的谚语，这意味着孩子们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就在眼前。家家户户就会开始为过年而忙碌着，其中杀年猪便是头等大事，我们家也不例外。

    母亲在年前四五月的时候就会开始精心饲养年猪了，往往都会给它“开小灶”。年猪的猪食往往会多上很多玉米面，再加上地里种的红薯，这就是其它猪不能享用的“专用套餐”了。这样喂养出来的猪是绝对无污染、纯天然的肉食猪，光泽透亮，肉质鲜美。

    杀年猪当天，母亲在天还没放亮就会早早起床再喂养它一顿，然后用大锅烧上水，静待天亮后屠夫上门来帮忙。头一天晚上，父亲会提前到寨子里请乡亲们一早就来帮忙，男人们负责帮屠夫杀猪，女人们则围着灶台忙碌饭菜。最开心的当数我们小孩，我们负责的就是尽情的玩耍，偶尔也帮助大人们打打下手，拿拿工具，跑跑腿什么的。

    我记得把圈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听到猪的嘶叫声，母亲的眼角总是湿润的，养了很久终归是有些舍不得。屠夫很有经验，嘴上发出“啰啰......”的声音把猪诱惑出圈门，然后几个得力的大力士一起上阵，合力把猪摁倒在事先备好的长凳上。只见屠夫把明晃晃的长刀放在嘴里含着，左手摁着猪头，右手在猪脖子上拍几下，然后一耸腰，猛地一下，长刀从猪脖子刺进去，鲜红的猪血便喷进了准备好的菜盆里，猪从刚开始的嘶叫到后来的“哼哼”呻吟慢慢就不再动弹。

    杀年猪这手艺看似简单，其实是需要点技巧的，很多环节都是技术活儿。譬如猪杀倒后要给猪体吹气，儿时那阵没有专业的吹气枪，需要靠屠夫人工吹。这就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需要气足耐力好。屠夫先会在猪后趾间划一个刀口，然后用通条顺经络，捅向后腿、前腿、腰部，直至猪头。屠夫一边吹，乡亲们一边就用木棒捶猪体，这是要让气畅通，然后猪体就慢慢膨胀，直至滚圆。最后再用细麻绳将刀口处死死扎紧，以防跑气而前功尽弃。

    待猪体吹胀扎紧后，乡亲们就会将年猪抬到准备好的“浴盆”里，用热水将猪身上的毛全部褪尽后再把它挂起来“开肠破肚”。父亲此时会在旁边烧上点纸，点上几柱香祭祀“土地老爷”，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家庭平安。祭祀过后，屠夫取出猪油、心肝肠肺等杂碎和下水后，熟练地将猪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分块放在竹桶里。到此，屠夫的工作除了倒肠外基本结束。可是母亲面对这些猪肉还得忙碌上十多天，做香肠、熏腊肉等工序得一项一项有条不紊地开展。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厨房里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母亲和和帮忙的乡亲们一起做好了猪血炖豆腐、猪肝炒大葱、糟辣椒炒鲜肉，人称“猪打滚”的盘盘碟碟便很快端上了桌。大家一起围着火炉喝酒唠嗑，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野闻趣事，无不涉及，真假无人较真，胡侃乱吹，笑声是一阵盖过一阵，好不热闹。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回到故乡发现杀年猪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可儿时杀年猪时透出的喜庆和那浓浓的乡情、浓浓的年味儿和邻里乡亲们和睦相处、守望相助的身影在记忆中依旧那么鲜活，依旧可触摸。让人感慨，让人留恋，有母亲的味道，更有绵绵乡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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