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兴化日报》发《母亲送我上学》


母亲送我上学
陆琴华
我是快要奔六的人了,一想起母亲当年送我上学的情景,犹如昨天才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我姐弟八个,四个姐姐,三个弟弟。除了大姐不识字外,其他人都具有一定的文化程度,有的大学毕业,有的高中毕业,最不济的三姐也是初中毕业。大姐不识字,不是家里穷,上不起,也不是附近没有学校,而是她压根儿没有上学的兴趣。那时大姐十三四岁了,村里的学校已经办好几年了,有小学,有初中。跟大姐同龄的人纷纷走进学校,来到教室,成了一名学生。大姐呢?偏要到队里挣工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能挣什么工分啊?可当时的大姐管不了这些,扛着铁锨,或者握着镰刀挤在社员堆里。有一次,大姐在打谷场上干活,母亲来了,大姐撒腿就跑,母亲手里握着一根米把长的柳树条跟在后面,待母亲追上大姐了,那柳树条就噼里啪啦抽在大姐的后背上,就是这样也没有把大姐打到学校里呆着,反而更坚定了大姐不上学的决心。等到我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母亲问我:“上学不?”我担心母亲用柳树条抽我,就点点头。母亲笑了,说:“你去上学,我煮鸡蛋给你。”那时条件还不是很好,学习负担也不是很重。母亲送我上小学一年级了,连书包都没有准备,也没有给我准备文具,只是把煮好的鸡蛋装进我兜里,拉着我的小手,朝学校赶去。
我家在村子偏西头住,学校则在村子中央。没走多远,我们就到学校了。那天来学校的人不少。母亲径直走进了办公室,不用人打招呼,先开了口:“他大舅,俺家小巴来上学了!”“小巴”是母亲对我的昵称。母亲娘家是本村,母亲口中的那个“他大舅”是母亲娘家的一位堂兄弟。他一听到我母亲的声音,便迎向我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母亲告诉他我的大名,他就俯下身在一个本子上记了下来。过后,他就领着母亲和我来到一个教室。那教室不大,可是里面已经坐满了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母亲口中的那个“他大舅”说:“俺大姐,这就是一年级教室。”随后安排了一个座位给我。我坐在一个用泥块垒起来的凳子上,睁着一双小眼睛东张西望,希望母亲早点离开。可母亲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在我旁边,盘腿坐了下来,立马引得孩子们一双双好奇的眼光。母亲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担心你逃学。”母亲也有几次送大姐来学校,可母亲前脚离开,大姐后脚就溜之大吉。当时的我根本没有逃学的想法,相反,班级里有那么多同龄的孩子,我更喜欢。母亲口中的“大舅”来了,发现母亲还在教室里,也是一脸惊奇不已地说:“俺大姐,要上课了。”母亲一定也明白老师的话,很识趣地说:“他大舅,俺家小巴好动,得看住,不能让她跑出去啊!”老师点了点头,母亲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糖蛋蛋塞到我手里,说:“不想在教室坐着了,吃口糖,甜甜嘴。”离开了,还一步三回头,既有不舍,也有牵挂,担心我步大姐后尘。
大姐不愿意上学,一直成了母亲的心病。但是我不仅没有像大姐那样拒绝上学,还早出晚归,也就是常常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深得老师的关心爱护。母亲说小时候我坐不住,她整天担心大姐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没想到,到了学校的我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母亲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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