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华

父亲脊柱骨折做微创手术，医生说：“缠上腰带，就可以下床行走了。”问题是父亲慢性肠炎、重度贫血，微创手术后腰不疼了，可还是没有力气站立起来。

新冠疫情还在继续。按照医院要求做了核酸检测的我，就成了父亲的专业陪护。微创手术前，父亲想大便了，我都是在他屁股底下塞一只塑料便盆，就是附近小店里卖的坐便盆。做了微创手术后，我怕伤着他的腰，就在父亲屁股底下塞一个尿不湿。给成年人换尿不湿，我此前从来没有做过。第一次给父亲换尿不湿，还是在病房里一个看护人员指点下进行的。待父亲解完大便，我上前准备把尿不湿撤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父亲粘了一屁股，床单也脏了一大片。我一时手足无措，设法撤掉尿不湿，再用其干净的地方擦父亲屁股，但留下很深的黄黄的斑迹。我担心把床单弄脏了会惹护士或者医生不高兴，先不管父亲的屁股，用大把的卫生纸擦床单。这时护士进来了，说：“你不要用纸擦了。”就上前把父亲身底下的床单撤掉，换上一条干净的，还嘱咐我以后应该怎么做。我用卫生纸再次去给父亲擦屁股，护士说：“卫生纸擦不干净的。”建议我用湿毛巾擦。正好搁在窗台上的毛巾是湿的，我拿过来就要擦。护士连忙阻止：“你这毛巾是凉的。”说用凉毛巾擦，病人容易感冒。我就端着盆到外面去接热水。有了热水，湿毛巾热乎乎的，父亲的屁股也擦干净了。父亲说：“你把腚沟也擦擦。”此前，我连用好几张卫生纸擦过那里，可能是还没有擦干净。我依照父亲的吩咐，用热毛巾来回擦了几次。

父亲再次要大解时，我吸取先前的教训，更加仔细地把尿不湿放到父亲的屁股底下。可父亲完事过后，还是一屁股肮脏之物。我很是无奈。邻床来看护丈夫的一位大姐说：“老人不是孩子。小孩子用尿不湿基本都是站着的时候多，粪便都是兜着的，干净省事。”那位大姐告诉我：“你家老爷子是躺在床上的，你再怎么用尿不湿，还会有粘在屁股上的。”我问：“用纸尿裤怎么样？”那位大姐说：“不管用什么也不行。”

久病床前无孝子，谁乐意伺候卧床不起的人呢？我这样感慨着，突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大意是这样的：小孩子大小便弄在裤子里，能被原谅，是因为他们有爸爸妈妈；老人大小便弄在裤子里，不能被原谅，是因为他们没有爸爸妈妈了。如今，父亲已是90岁的老人了，我这做儿子的，就得像爸爸妈妈照料小孩子那样照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