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孙绍振
孙绍振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12,323
  • 关注人气:4,580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心灵新干线上寻找苍茫的风景

(2011-06-07 09:25:08)
标签:

杂谈

              心灵新干线上寻找苍茫的风景

                                —— 序《诗歌哈雷》(暂名)

                                                      孙绍振

 

 

2010年最后的那几天,福州举办了一场诗歌盛会,“哈雷伊路诗歌研讨会暨‘诗与城市精神’座谈会”,省内省外来了不少诗人评论家,谢冕也来了。谢冕是诗坛总司令,我是“铁牛”,跟着“宋大哥”一路向前。据说这次会议关论文就提交了三十多篇,成果丰硕!这样的诗歌盛会,在1986年蔡其矫先生的诗歌研究会上见过,时间过去二十几年,福州再次举行这样的盛会,实在是件高兴事。

而今,海峡文艺出版社将相关对哈雷的评论和哈雷近来的诗作汇编成集,见证福建诗歌这一段的盛事,应该说在如今略显寂寞的诗坛,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哈雷是我的学生,他诗歌创作时间跨度有三十年,这三十年,中国变化太大了,折射到一个诗人的心灵的语言,犹如清明上河图,闪烁光艳,是华彩的浓墨,也是沧桑的写照。现在他的诗歌升华到一个高度,成为福州诗歌城里一个代表性诗人,我也为他祝贺。

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印象,好像哈雷曾经最好的诗歌总是与异性有关。记得八十年代中期,在一次蔡其矫的诗歌朗诵会上,一群幼儿师范的女学生朗读他的组诗,最为震撼的是其中的一首,骄阳暴晒,民工往脚手架上抬石头,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突然一群妙龄女子飘然而过,民工们乃驻足凝眸,不觉周身通泰,不知春来何方,猝然顿悟:“女人是个好东西”。此后成为传颂一时的名句。这以后十多年,哈雷诗文并进,在纪实文学、散文、评论上屡有斩获,诗意也随之升华,但经常听到的还是粉丝们经常提起的他以前的名句:“一整个秋天我什么都没有做,除了爱你。”现在看来,这只是哈雷的诗艺让人赏识的一个小小的里程碑。而今,那种可以作为他的标志性的青春的骚动和自炫,落拓不羁的坦然,和对于“规范”孩子气的冒犯和戏谑,已逐渐消解和淡化了。他变得沉稳了,不是追求骇世惊俗的惊人之语,而是在平常自然心态中开发诗意,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抓住容易被忽略的情意,去发现蕴藏其间的人生内质。正是因为这样,他超越了初期的华丽激情,代之以渗透在平淡中的微妙的温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轻浅;相反,从平淡中显现出来的深沉却更加动人。如《那天早上》:

 

你散发着清香来到我面前

地远了,天近了

季节一下变得丰满了

我找到了

一只鸟停靠的位置

对你说:这里

树长高了

…………

你撑开紧握黄叶的手

对我说:过了正月

该理发了

 

这首诗,并不是哈雷近作最为成熟的,至少在语言上,还有可商酌之处,但是这里出现一个新的哈雷。如果说,他早期的爱情诗是有如浪花的冲击的话,如今的则是泉水般全方位自然的渗透。不是没有“疼痛”,不是没有“呻吟”,但是,一切感受中都渗透着幸福感,哪怕是“该理发了”这样非诗化的日常话语,都流露出心心相印,毫不夸张,却深意尽在。显然,在哈雷的领域里,他走向了成熟的标志是,不再满足于情趣,而是刻意追求某种反思的智趣,并让它们凝聚起某种哲理。哪怕是在一些旅游点和即景之作中,他也能从现场即景的空间,神思飞越,让情趣和理趣交融,如:《玉玺山》——

 

这座起伏的山头,最后变成一滩月色

静静躺着,不知还能沉睡多久

没有海能高出沙岸,岛屿

却像坚韧的头颅高出了臂膀

最终切成一个个思想方块

附近,钢梁的手臂

力拔于强风和低云的码头上

汽笛拉响了世纪的嘱托

而这时的落日像暴君的脸

在浪袭之后迅速逃离

遮蔽的天空下

遗落的玉玺

不知经历过多少个世纪的尘烟

最终被浪涛冲洗成一块

纹络生动的石头

 

如果是早期,他会满足于把山形容为玉质的玺,而且为之大为激动。如今,他变得从容有致,更有穿透的历史感。固定的在空间的山和浪花,在转化为时间的想象中构成一种因果关系:浪花转化为石头的原因,变成了“钢梁”和“汽笛”承继了“世纪的嘱托”,现代化的工业文明和传统的自然观念,猝然遇合,自然奇观和工业文明融为一体,这就是他的“思想的方块”,也是他的艺术技巧。正是这样,本来善于瞬间顿悟的他,因为时间的自由驾驭,概括力提升了。哈雷变得不再多情,而是深邃,有自己的思想了。

二十多年前哈雷写了不少清新明朗的“城市诗”,我在《寻找哈雷》一文中曾说过,“哈雷在城市诗中找到了自己”。而今,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变化,城市更加繁荣和强大,乡村更加破败和没落。在哈雷笔下,工业文明和大自然是非和谐的,而且还表现出更多的冲突和紧张。但他和一些追求前卫的诗人不太一样, 他不像他们一方面疯狂地追求物质生活的奢侈和高档,一方面做出对于城市物质文明的厌恶状。他没有那种对西方新潮观念捷足先登的自得,相反,他是真实地活在自己的感觉中,他尊重城市文明,怀念乡村的自然,身居闹市,心灵自有一块净土,这也是他一直保持着零点写作才有的纯粹和沉静。正如王珂所说,“他不是那种为了写诗而牺牲人生快乐、特别是都市生活情趣的诗人,所以他活得很‘滋润’,让人感觉他很‘阳光’,很年轻。他更不是那种因为写诗就与现代社会疏离,以自己与现代都市文明格格不入,甚至人格分裂为荣的现代都市诗人。尽管他会思考我们这个时代为何出现‘病态人格’,他自己却人格健全、心理健康。从他的身上,可以强烈地感受到现代都市文人的两大修养风度——古代文人的‘温柔敦厚’和现代文人的‘文质彬彬’”。哈雷原本更多抒写的情爱之恋,拓展为更为宽广的自然之恋、人生之恋、生命之恋。对城市和乡村的风情追寻成为当下他诗歌创作的主题。当然,他的深刻就在于,在两者单纯的统一中寻找艺术的张力,并不回避城市与乡村的矛盾带来心灵的纠结。这一点,在虎年岁末的诗歌讨论会上,为我精神兄长谢冕先生洞察了:他说他身居闹市,享受着现代物质文明却“对城市的怀有某种警惕,甚至表现出某种倦意:城市是一只喧闹而拥挤的鸟巢,眩目而刺耳的灯光是它的体温,它‘孵化出生命’,也孵化出一个‘无度的世界’。”是“厌倦”,而不是“厌恶”,这就是成熟!

哈雷近年来的诗歌,对于细心的读者,最强的观感莫过于与他前期的诗风截然不同,他变得冷峻,诗中常流露出一种苍茫的美,这其间的反差,确令人刮目相看。他本是以浪漫抒情见长,如今却更多运用“叙述”。有人指出他的“叙述”,“更多的是通过现实的一种突发的关系,揭示关系背后的永恒美感,与当下的后现代的叙述方式同型而异质。”我很认同这一说法。哈雷对个体与人生、对自然与社会的感受与领悟已随其升华为一种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境界。

异性再也不是他透视的焦点。他的精神视野变得辽阔,他境界变得如《清明上河图》式的长卷,以自然包围着的城市为核心,展示心灵纵横交错网络;他的画卷,不但有西方油画的焦点透视,而且有中国传统的散点透视。他的价值核心,是对现实人生审美情感中批判性的反思。这就是说,哈雷为自己诗歌设置了新的高度,同时也是难度。当然,哈雷的节奏仍然充满青春跳跶的生气,这对中年写作者来说,是难能可贵的。他在诗艺上,可以说是长大了,他的创作态度变得更加严肃,他对诗显现了罕见的忠诚,甚至有某种苦吟的痕迹,如他的《搬动》所说:

 

我搬得动一块巨石

却搬不动一个词

如托举不住的夕阳

在黄昏到来时

沉入湖底

…………

我搬得动自己

却搬不动跟随的影子

 

这样的句子,将成为哈雷为诗歌艺术献身的格言,这首《搬动》发表在今年5月份《诗刊》杂志上,在“岁月无息地远去了,我也老了”喟叹中,这样诗句简约平淡,却意境深远,扣动心灵,达到了一定的美学高度。不但是哈雷,而且一些同风格的优秀诗人也不能轻易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但是,正因为难能,因而可贵。在他大部分的诗中,青年时代的铅华似乎并未完全脱尽,这却并不妨碍他的情趣、理趣相得益彰。青春的梦呓消褪了,在他的心灵新干线上,居然出了苍茫的美,思想含量控制着感情渲泄,他甚至想跟着里尔克去流浪,用另一种生命观念去写诗。谢有顺说他在用诗歌建造着某种意味上的精神的天堂。这样,就产生了王珂所说的“感动”与“唯美”的矛盾,哈雷采用了“和解”而非“对抗”的策略”去化解,已有所成,虽然当年的文彩仍然在他的智趣面前,留下一条长长的阴影。现在,哈雷把自己置于这样一个“研讨会”上,并将所有专家诗人的品读集中成册,付梓了哈雷一段诗歌的历史。在以后的诗写的岁月中,让情彩与智趣、冷峻与激情比翼齐飞,这也许是哈雷和许多诗人们此生不息追寻的课题。

 

 

                                   2011年6月4日作、6月5日晨改于师大康山里教师宿舍10号楼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