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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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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理论家的故事

(2007-08-08 18:4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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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历史

  

                  猴子理论家的故事  
                               孙绍振
   前记:这个故事是母亲对我讲的,我不过是演绎了一下,以记念母亲在天之灵。

 

     有一个猴子,是个理论家,特长是逻辑推理,雄辩异常。他最大的成就是发现了一个定律:不管用亚里斯多德的逻辑,还是用黑格尔的辩证法来推理,猎人的心都是黑色的,不管他们做出多少古老的,还是新潮的姿态,其目的都是要剥夺猴子的自由。他的这个定律使原本愚昧的猴界如醍醐灌顶,普遍体验到启蒙的幸福,猴子理论家遂成猴界的精神导师。
    猎人当然不认输,处心积虑和猴子斗智:最后想出来的办法是:把一瓶美酒放在猴子理论家每天都要经过的地方。
    理论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的,酒的,危险大大的,君不见,多少猴兄的,猴弟的,上了当的,脖子上套上铁链的,耍把戏的,干活的。”
但是,酒实在是太香了,猴子理论家忍不住频频回头。虽然他知道,从理论上来说,理性对于感官的诱惑(如美酒和美人),应该深痛恶绝。但是,他还是回头了。不过他善于对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提供雄辩的逻辑根据。他想起了文豪歌德说过: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
     他想:“酒和酒气,本质的,不同的。酒的,液体的,酒气的,气体的,从物理学来说,范畴不同的,性能也不同的。酒气,比重较轻,可以自由的,飞到你的鼻子里的,而酒的,如果的,你不开瓶子的,不拿杯子的,是不会的,飞到的,你的,嘴巴里来的。”
     作为一个杰出的猴子,为什么要怕飘渺的气体呢?既来之,则安之,神经太衰弱,没出息,闻它一下,又当如何呢?
     他就轻轻闻了那酒瓶一下,那距离,那分寸,恰到好处,在闻与吻之间。
他的发现是:天并没有塌下来。
     他大受鼓舞,勇气培增,豪情满怀,迈开大步,围着酒瓶转了一转,口中念念有词:“哈哈,凡事都要具体的,分析的,酒的,是个好东西的,还是个坏东西的?如果,光闻不喝,就是好东西,大大的;如果喝了,就不是好东西的,弄不好死拉,死拉的罗。”
     理论一旦与实践相结合,就化为面对危机的精神力量,激发出聪明的策略,猴子感到心旷神怡。他大大方方地围着酒瓶又转了一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酒香和和理论的成就感和雄辩的自豪感:“打猎的,良心黑黑的,毒辣毒辣的,可在我面前,智商就臭臭的,酒,香香的,我闻的,美美的。你的,眼睛瞪瞪的,哥们儿的,嘿嘿,的,对不起的。”
      他的逻辑推理是雄辩的:“酒的危险性在于,喝;喝的危险在于,醉;醉的危险在于,被俘虏;被俘虏的危险在于,失去自由。但是,我不喝,就不醉。我光是闻,你的满脑子主意发馊去吧。”
      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在酒瓶四周又转了一转。享受着氤氲的酒香,继续作雄辩的推理:
     “俗话说,牵牛的,要牵牛鼻子的。对于酒的,关键的,不是闻的,和,不闻的,也不是喝的,和,不喝的。而是醉的,和,不醉的。”
       他在酒瓶周围又转了一转,顶不住口水汹涌起来。
      “如果的,不醉的,就,可以闻的。”
       他深深为自己的理论勇气而感动:
      “只要,不醉的,不但,的,可以闻的,而且,的,的,的,的,可以喝的。”
      他把酒瓶移到鼻子底下嗅了个过瘾,“彻底的,唯物主义的,天不怕,的。地不怕,的。酒的,既然的,可以闻的,就,的,对的,可以喝的。酒气的,是酒的分子的,运动的,分子结构和酒一样的,是乙醇的。分子进了鼻子的,进了肠胃的,一样的,进了人体的器官的。尝一口的,从舌到胃的,从鼻子到心里的,一样的。古人的,说过的,口腹同享甘醇的,神经同受其福的,不会神经错乱的,只会高度的,清醒的,化挑战的,为机遇的,岂不妙的!”
      他果断地拿起酒瓶来抿了一口。并没有感到天旋地转,相反,神志越发清明,他的感想随之更加丰富起来了:
     “英国人说的,布丁的,证明的,就是吃的;我的,说的,酒的证明,就是喝的。你要知道喝酒的,好的,坏的?就该,尝一尝的。道听途说,是唯心主义的。酒的,可以醉人的,但是的,并不是第一口的,甚至第二口的,都能醉人的。实践证明了的,第一口的,不但不能醉人的,相反的,是可以的,提神的。”
这样,他就喝了第二口和第三口。
     他舐舐舌头,只觉得余香满口,通体清爽。有一股微微发热的、温柔的、无形的仙女的手从他的脸颊一直抚摸到脖颈和胸膛,一种暖洋洋的甘露从头顶流到脚后跟。发烫的耳朵.,在默默向他诉说,向他吟哦:喝的,没有危险的,喝的,天堂一样的,安全的,大大的…..。”
     接着他就喝了第四口和第五口,直到瓶底朝天,自己也仰面朝天,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有口哨声从远远的灌木丛中飘来,猎人慢慢走来,手中拿当当作响的铁索,脚下发出格支格支的声音,他低头看看,又看看,那是一地的逻辑的碎片。
     从那以后,猎人的口哨声就一直留在空荡荡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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