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曼佳（请勿转载）

　　那是我到杭州的第一个冬天，记得那年冬天，很冷。

　　那个宿舍的墙壁板很薄，总觉得风要灌进来。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南方的城市，竟然比我老家还要冷。每个人在又冷又饿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家，想起家里温暖的妈妈。于是告诉妈妈，妈妈马上给我寄来一床新棉花的被子，很暖和，又很重。但是终于不再冷了。

　　我顺便想起了我当时的那个小窝，我在一个小店买了很多紫色花布，贴在墙壁上。然后床另外两面都用花布围上，多余的布再拿来做了床单和被套，于是我的床全部被所有的紫色花朵覆盖了，感觉像睡在花堆里。打开帷幔内台灯的时候，这一小方空间暖暖的，又很美丽。当室友的男友晚上磨磨唧唧总是不走的时候，我只要拉上我的紫色帷幔，躲近我的小小空间，倒也很惬意。

　　室友的男友是她大学同学，他们是毕业那天才表明心迹。他总是从另外一个城市来看她，因为两人也没钱，估计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食堂里吃饭，然后在宿舍里叽歪一下。一般时候我也理解，只是半夜三更还是不走，有时也时常让我烦恼，因为我那时无处可去，其实，也无人可想。

　　隔壁有几个一起大学毕业的男生，当然我们有八个人全是来自当时都挺有名号的大学，理论上每个人都很有自己的个性和傲气。按照我们老板的话来说，都是帅哥靓女，因为他全是仔细挑过的。而且男女比例基本是平衡的，他其实有意想给我们配对，这样可以稳定地呆着公司里。不过他算盘虽然打得不错，偶尔也搞些活动来促进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的联欢，只是情感这回事，终究是太复杂。每个人似乎都与大学时期的某些人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即使异地恋会死，那也不会是马上死。

　　除了我室友有男友外，另外一女孩也有自己浙江大学还在读研究生的男友，其实没有男友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似乎也不必着急，因为那几个一起毕业的男同事其实也没真正的着落，听着有人失恋，听着有人移情别恋，听着有人分手又有人复合。或者都没那么将情感当一回事，连饭都没吃饱，哪里有什么心思恋爱，何况真的，从还算得著名的大学毕业，还是对未来有期望的，只是现实有些太骨感。

　　当时因为我被借调去一个很著名的项目，项目很大而且似乎颇有意思，所以我有额外的补助，这补助和我工资一样高，换句话说，我当时赚的是其他同事的两倍，于是还离月末还差十天的时候，我又是校友又是男同事那家伙总是来找我借钱吃饭，一般是五十块，但是基本没有还过。甚至他有时还穿我的衣服出去混舞厅，因为他个子不高，而我的个子不矮，我的衣服也很中性，他可以当短装杰克装酷。有次我生气地说，你穿过以后臭烘烘的，可以洗干净后还给我吗？他当然懒得洗，于是我警告他不要再偷偷穿我的衣服。

　　有一个男生特别干净，气质颇为与众不同，他是男生当中最帅的一个，从现在的帅哥的标准来说，只有他算得上真正的帅哥。他姓钟，而且也属虎。我现在想起他的侧脸，真是和某人有得一比啊。那段时期他有些颓废，总觉得他现在做的事情不是他想干的，他是化学系的，现在做的事虽然和材料有关系，但是和化学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事实上他也并不喜欢他的专业。我从他的同学那里听到的是，他还有一段让他很痛彻心扉的情感。不过一般我们不谈这个，从不谈情感，只谈这以外的内容，最多的当然是未来，他给我描述他想要的生活，大概就是功成名就，有什么有什么，我最记得是他说希望有一天他想住黄龙饭店就可以随便去住，而不是只能仰慕着经过。（当时黄龙饭店是杭州最高级的饭店）

　　有几个男生特别喜欢晚上出去喝酒，我记得他们喝的是几块钱一瓶的红星二锅头。为首的是一个徐州的小伙，所以有北方气质，虽然大家被老板总是灌鸡汤，但是未来的辉煌现在实在无法看到，于是青年小伙总要在寒冷的夜晚用酒来温暖一下自己。不过那个钟同学很少去，他的气质还是仪态总让人感觉他不属于这个群体，有一种微妙的傲气，当然从形象上来说，他的确可以有。

　　喝酒当然我也不会去。隔壁几个男生从二手市场花五百元买来一套二手音响，喇叭很大也很响（没钱吃饭有钱买音响，这大概就是小伙子们的可爱吧）。那几个男生出去喝酒的时候，那两个女生出去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两就默默在音响震天的宿舍里听许茹芸彭羚等，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囚鸟，感觉如泣如诉，就像我们陷在这个看不到前途的公司的状态。现在想来，许茹芸低低的声音温暖温柔地打发了很多这样寂寥又寒冷的冬夜。

　　就这样打发着日子，不知道谁会先离开这里，我总以为会是我。因为我当时工作在一个相对很优越的地方，最有可能先跳槽。不过当钟同学有天告诉我，他要回老家，因为家里帮他找了更好的工作，又荣耀又稳定，他觉得回家会更有前途一些。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是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因为仿佛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有一天，该同学兴致勃勃从外面回来，新穿了一件羊毛编织材料的西装外套，因为有好几种毛线编成，所以看起来是咖啡麻灰色的，感觉暖和。很多女同事一边惊讶一边纷纷上去摸一摸，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很柔软手感超级好，觉得我们周围少见这样颇有品质的衣服，肯定很贵，也有人问他，他笑而不语。穿了这件衣服的钟同学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要帅，都要自信，于是我深深地把这件衣服记在心里，料想能靠近这件衣服也是暖和的吧。或者，真的也就记得是这件衣服，因为当时的他看起来如此自信闪耀。

　　多年后，我再次看到这件类似的衣服，是在钟汉良乐作人生的发布会上，他也穿了如此一件类似麻灰的很暖和的大衣，这件衣服的照片最后还是演唱会的推广形象。总之，我对这种材料的衣服，一方面觉得亲切，一方面觉得温暖。

　　有一年我穿了一件毛茸茸的衣服，家里的小鲜肉就特别喜欢来搂抱我，老在我身上蹭开蹭去，说很舒服。他不喜欢我穿冰冷的皮衣，或者干巴巴的羽绒衣，因为脸靠近时不柔软，常规的羊毛大衣面料也只是一般的触感，他最喜欢我穿毛绒绒直接露在外面的衣服，比如羊剪绒的大衣或者直接就是翻绒的衣服。

　　今年，偶尔看到了一件大衣，羊毛线编织的面料，直筒大衣的款式，摸起来很厚实，仔细看羊毛成分很高应该穿起来很暖和，虽然看起来略微显胖，简直就像一只黑花，拍照时也并不算得惊艳，因为黑白灰夹杂的色调并不上相，但是我毫不犹豫买了它，因为在寒冷的冬天，这种类型的大衣仿佛就在无声地说:我很温暖，来靠近我，抱抱我。

    也或者，这样的一件毛绒绒的大衣，是我多年来的一种情结，更让我感觉这样那样的冬天，会给我带来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