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三岔路口的拐角处，她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她的话似乎意犹未尽，但我能理解她的意思。毕竟，她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新的、更美好的未来。我只是纳闷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连我女儿也已经上幼儿园了，而她——我的幼儿园老师怎么还依旧那么年轻？

我深深地怀疑，这绝对不仅仅是保养的缘故。

但我满怀感激，甚至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亲情的温暖。

新的幼儿园，熟悉而又陌生。灰色的小路，阴沉的楼梯，并不敞亮的教室，还有幽静的盥洗室。虽然整体色调灰暗，但并不让人感到压抑，恰恰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我甚至怀疑这就是我儿时的幼儿园。但应该不是，否则，她为什么会面露难色地跟我们说“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这样的话呢。其实我还有另一个问题一直都没有想通：眺眺为什么要转学，换一个幼儿园。尽管为此事儿我们一家人也商量犹豫了很久了。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究竟是送眺眺来上幼儿园，还是跟她一起来上幼儿园。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儿内急，我钻进似曾相识的盥洗室，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地儿可以落脚，我似乎对这些上世纪七八十年的木质结构的屋子和设施心有顾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对这所新的幼儿园心有芥蒂。我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一切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这里，我们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吗？

我对眺眺和自己充满了怜爱。

我想起刚才在楼梯教室口对那位女生的围观，如果不是我那刻意的一瞥，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也不会造成她的尴尬。但从她转身那刻的表情来看，这种尴尬应该还没令她达到恼怒的程度。

我想起还应该继续在那份记录表上做些增加和修改，那是我一段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害怕梦醒就全然忘记了。涂涂改改也是珍贵的，为了我的诗集《梦中肖像》。

2019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