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路随笔(一):无题之题
(2012-01-22 00: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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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
分类: 若有所思 |
一碗薄皮馄饨,两个烧饼,传统的缙云早点,吃得津津有味。
清晨七点左右的光景,烟雨迷蒙的缙云县城,街市的喧嚣逐渐铺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井然有序。说是喧嚣,却也不嘈杂,反而更加衬显出清晨的宁静来。就像湍急奔流的好溪,溪面水声哗然,但溪底必定是柔软静谧。
无意中在路边看到“好溪”二字,并从新华兄口中得知“好溪”名称的原委,着实令我有点失落。二零零七年的夏天在缙云匆匆而过,未曾来得及细问其名字,但却对这条山溪产生了莫名的喜爱,直至生出后来的流连甚至魂牵梦萦来。之后数年也曾决心故地重游,但苦于未能有良好的时机,只能搁浅迟迟未能如愿。秀山丽水,我想,这“丽水”的大半荣耀要归功于这条山溪吧。之后,偶有机会得知它叫“hao(音好)溪”,而我想象的“hao溪”似乎有理应得一个优雅有韵味的名字,不知缘起,意念中最中意的“hao”便是“蒿”了——固执地以为是江浙方言中混淆了“hao”的声调,错将第一声念成了第三声了。“蒿”依“溪”而生,“溪”因“蒿”而名,这才是我想象中的诗意。
但却始终未料是“好”溪。
但好在缙云的秀山丽水逐渐褪去了我的这种失落,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世间本无十全十美之事物,过于追求完美反而平添了郁结乃至矫情。就像我刚刚过去的一年半载的援疆支教生涯一样,有得有失,才使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援疆一年半载,收获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众多感受之一便是:认识了一些人,也认清了一些人。
但前者于我而言,更加珍贵。
我的这次缙云故地重游,完全是因了援疆兄弟有心的牵挂与念想。桂松兄,新华兄,老陶,老吴,这些有豪情,有血性,正直、善良的有情有义援友兄弟,是援疆的一大收获,也是今后一生的财富。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就冲着新华兄的那句“来吧,机会难得,趁我们都在缙云,能陪你走一走……”,我就立马坚定了去缙云的决心。
风尘仆仆赶到缙云的第一个晚上,老吴家宴,地地道道、原汁原味的缙云地方菜,举杯言欢,酒过三巡,都有微醉,石城的夜晚也因此变得更加朦胧情趣起来。
夜宿老陶家的乡村山间别墅,仍和桂松兄“同床同宿”,比在阿克苏的“同房”似乎又更进了一步。
第二天上午,老陶驱车将我们送到仙都鼎湖峰景区,阴雨微岚中,桂松兄和新华兄陪我游览仙都胜景。行走在缙云,似乎总是避不开好溪。进得景区正门,去到鼎湖峰下,就仍须横穿六七丈宽的好溪,一条约两尺见宽的石板桥紧贴溪面横亘其上。走在上面,两边溪水潺潺,不绝于耳。远眺下游,顿觉开朗辽阔。冬日的溪水虽略显混浊,不过这混浊倒也似乎使其更显底蕴浑厚,深不可测。
此景区最大的亮点便是鼎湖峰,不过鼎湖峰状如春笋,陡峭孤立,直刺云天,只可仰止远观,不能攀登。上到步虚山顶步虚亭,可以一览四周风光。俯视好溪,蜿蜒曲折,逶迤于青山之间,声声不息。从步虚亭顺势而下,经陡峭笔直的石阶攀上凌虚洞,着实令我出了身汗。下凌虚洞,返回山脚的途中,从底部仰望鼎湖峰,倒确是颇有一番气势。
在南疆生活一年半,见惯了沙漠戈壁,土山石壁,如今重又回到青山绿水的怀抱,也是别有一番久违的惬意。
见识体验了边塞风光,也给我了全新的眼光来审视我久居多年的江南。
中午,老陶在一家名叫三松农家大院的土菜馆定了午餐,仍旧是地道的缙云土菜,山区的土菜别有“野味”。在前往三松农家大院,不经意地又谈及了新疆,谈起了阿克苏。一年半的南疆生活的确在我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刚刚离开,便开始怀念。用老陶的话说,就是“现在每天是三句话不离新疆……”
怀念阿克苏,不仅是怀念南疆雄奇壮丽的塔河天山,辽阔苍茫的沙漠戈壁,新奇神秘的异域风情,更是怀念阿克苏的人——我们那些可亲可爱有情有义的学员们。
离开阿克苏的那天,看望窗台上满满整齐摆正着的绍兴女儿红的酒坛,想起在阿克苏的种种情怀,想到要永远离开那个住了一年半的宿舍,一股绝望般的愁绪油然而生。学员们进进出出来向我们告别,也许都是成人,喜怒哀乐不善形于色,但是,从彼此的眼光中,我们都感觉到了不舍与忧伤。
有相聚,便有别离,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据说这几天阿克苏又下雪了,而且下得比我们走之前要大,这不禁又令我生出诸多的遗憾来。看一场塞外的大雪是促使我去阿克苏的心愿动力之一,遗憾的是,第一个冬天根本就没看到雪,第二个冬天倒是陆陆续续地下了三四场雪,可惜都不大,意犹未尽。热孜宛古丽给我发来了雪景的照片,顺便还有她的两个可爱的女儿——我都见过,而且,很喜欢,第一次见面,彼此就觉得亲近而不生疏。看到热孜宛古丽和她的女儿们的照片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有冲动想回到阿克苏去。
我想到了时间和距离。
就在刚才,巴哈尔古丽还邀请我下个寒假去阿克苏看雪。我想,这个愿望是可以实现的。在走之前,在学员们给我们的欢送聚餐会上,我就答应过他们,今后我一定还会去阿克苏。这不是客套,也不是美好的愿望,而是承诺。
收获越多,遗憾也越多。
想起在阿克苏最后的几天里,我三坛绍兴女儿红搞定了三个维族兄弟(我的学员),可仔细想想,其实这样粗犷豪放大口喝酒的时光也并不多;想起曾经答应和每个学员合影并冲洗照片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的愿望,也没有最终实现;想起众多的学员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都没有成行;想起新疆是个歌舞之乡,但却还没有邀请每一个古丽跳一支舞;想起了在阿克苏教育学院后面的那条也叫文化路的路,但是我却一直没找到那个熟悉的“105号”;想起还有更多的知识要交给他们,也想到了以更好的方式去交给他们,想到了其实我可以把课上得更好一些,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过,遗憾也好吧,也是可以作为日后念想的资本。
现在,我正利用这个资本,努力给每一个学员赋一首诗。
在阿克苏的最后的时光里,我教给学员两句话,一句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另一句是“相见不如怀念”。我想,他们都能记得吧。
就都作为怀念吧,在我们不能相见的日子里。
就都作为怀念吧,我的学员们,我的维族朋友们,也包括我的援疆兄弟们。
无论如何,心里,都必须有!
农历二零一一年的最后一天,以此告别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年。
2012-1-22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