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地上厚厚的积雪。

    见着下雪，心情很是雀跃欣喜，便再也躺不住，翻身下床，未及穿好衣服，就拉开窗帘，一缕阳光，优雅地落将下来，明晃晃地，视力所及之处，已被积雪妆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穿好衣服，就冲到了外面。我想在这种下雪的日子里，早点出来就可以看见完整的雪景，可以自由地领略那种寂寞的宁静。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风吹在脸上，也的确似刀割一般。地上的积雪很厚，脚踩上去，吱吱作响。

    呵气如烟，追逐着这虚无的袅袅烟雾，我已穿过了宿舍区，来到了最北端的第四学生食堂。在校园食堂一个偏僻的拐角处，我看见一位老人。

    老人的身上背了一只硕大的编织袋，正在整理从食堂门口垃圾箱里翻拣出的废纸、塑料瓶等。她的动作很迟缓，像是被这寒冷冻住了，并且她的身体会不停地颤抖……

    我继续走着，老人穿了件很破旧的衣服。蓝灰色的棉袄上露出了很多的棉絮，老人在弯腰的时候，不时地就有一团一团的棉絮从她的身体上飞了出去，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儿时看过的连环画中关于人死后魂灵离开人体的故事，那一团一团的灰色的东西，宛若人的魂灵？这让我不由地害怕起来。我忘记了动作，就这般傻傻地立在雪地里，紧紧地看着她。

    老人也看见了我，她的脸上全是皱纹，两只眼睛被深深的皱纹包围住，看不到半点光彩，我只觉着阴冷无比，内心的恐惧和眼前的实情让我觉得冷。我颤抖着看着她，见我看她，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地直起了身体。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她的背还是明显地弯着。老人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的热气，看着我，她的眼睛似乎在瞬间发出了某种光芒，嘴角也动了起来，像是在嘟哝着什么……

    我吓得惊叫一声，仓皇离去。身后，老人长长地吁一口气，又低下头去整理她的东西。

    没了继续赏雪的兴致，我逃也似地回到了宿舍。心还犹自跳个不停。

    朋友见我涨红着脸、额头挂着汗珠，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便赶紧过来询问。我告诉他刚才的一幕，朋友只是笑笑。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向我讲了一则故事。

    “在我们这个学校，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位很优秀的学生，他的才华让所有见到他的人侧目。班级以他为荣、同学以他为幸，甚至学校也以他为荣。他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性的专业知识比赛，为学校夺得了建校以来的唯一一座全国性的冠军奖杯。

    就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所有人眼中羡慕的天之娇子，最后竟……”

    “怎么了？”我忍不住发问。

    朋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并没有能够毕业，在大四寒假里，他因为要给自己赚生活费，出了车祸，没了性命。在他读书的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其实，他家境贫寒，父亲早年过世，母亲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但母亲并无手艺，也无积蓄，只是靠着家里的三亩薄地，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还送他去读书，付出了多少艰辛。眼看着美好生活即将来临，可……”

    “那这个故事与我见到的老人有什么关系？”

    “你见到的老人便是那个大学生的母亲。儿子过世后，老人便疯了，整天自言自语，‘要是我能多赚点钱，他就不会去自己打工了，他要是不去打工，就不会死了’，后来，老人便背着一只编织袋，四处拣废品，不过她拣了废品却不卖钱，全部拉回去，说是要给她儿子攒学费。”

    “啊，那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么？”

    “是的，反正别人这样说的。”见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朋友又去忙他自己的事了。我的心却无法再安静，先前的恐惧变成了无边的伤感。

    再到楼下去，已不见了老人的身影。

    到中午的时候，天又阴了，雪花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这场大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中午。雪停的时候，我又去了食堂拐角处，洁白、晶莹的雪花，将一切都遮盖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