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海之浴
陈惠芳
海是值得敬仰的,海更是值得亲近的。
说来汗颜。在北海之行前,我居然还没有进入过海的怀抱。10年前,我曾随记者团访问过台湾与香港,也只是在海边停留过,洗洗头,洗洗手,向大海扔过石头,如此而已。看海的青年,一晃成为想海的中年。时间在海面上滑行,不着一丝痕迹,像梦一样飘过。
花开花谢,潮涨潮落。圆梦的时刻终于到来。海,一个遥远的目标,即将被我拉近。
去年夏天,广西友人致电给我,特邀我们一家子到南宁度周末,还特别说明将去北海游泳。我一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意味着,海浴即将梦想成真。当然,比我更高兴的是我亲爱的家人。
岳母娘与儿子居然兴奋地一晚睡不着。因为飞机,因为想象中的腾云驾雾。她俩一没坐过飞机,二没见过大海。妻子坐过飞机,但不知道海到底是啥样子。这一次都成了。
我们一家人登上了飞往南宁的飞机。飞机平稳地穿行于蓝天白云之间。闪烁的明亮的阳光,洁白的飘过的云堆,装饰着这一架飞鹰。山峰、田野、道路、房屋与人群,都隐藏在云层之下。飞鹰就是天空上流动的一行诗。突然,儿子蹦出了一句话:“好白的云啊,真像棉花糖!”我微微一笑,逗儿子玩:“你看飞机长了牙齿吗?好好吃啊。”这天空生产“棉花糖”的规模大得无边无际——我替儿子浪漫地想。
朋友开车接我们进入南宁。入夜,毛毛雨下得舒缓,夜色中的南宁迷离而美丽。透过车窗看夜景,只能看见高大的棕榈树的下半部。我与妻子一致认为这是一排排水泥柱。不过,我们有一点认识差异。妻子说,这是竖立的广告牌,而我认为是灯光柱子。结果,下车时都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岳母娘忍不住笑道:“两个蠢宝!”
真是美丽的误会啊。眼睛欺骗了眼睛,也是一乐。
第二天一清早,我们就从南宁出发,驱车近两百公里,直抵北海银滩。匆匆地在滩头上照了几张相,我与妻儿迫不及待地走向大海。说来,我们都是“旱鸭子”。1984年,我大学毕业分到长沙工作时,曾与一群大学同学在捞刀河游过泳。与其说游泳,不如说是被同学们强行架过去的。我还恶狠狠地喝了几大口水,自此,望水兴叹。
第一次入海,大家都很兴奋。站在忽隐忽现的阳光之中,眺望远方,深蓝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大浪小浪,一层一层地推过来。
“旱鸭子”需要在大海中进步,哪怕是最微小的。
在一阵乱扑腾之后,妻子勇敢地说:“我要游泳!”我及时予以鼓励。只见她紧闭嘴巴,双手往前一伸,居然让双脚离开了海底。她双手往外划,双脚打水,开始能游四五米,后来能游到八九米。妻子像夺得奥运会冠军一样,振臂高呼:“我会游泳了!”我暗自窃笑:咋看上去像秤砣呢?但还是笑嘻嘻地鼓励她:“像一只天鹅在飞,真不错!”
大海漫步,五十步笑一百步。这一条,我要当场打破。既然妻子可以变“天鹅”,我起码要当一只“青蛙”。我试着游,连我都不相信,竟然轻松地游了10多米。妻子比我鼓励得还及时:“原来你会游泳啊。”咦!真会呢。若不是以前胆小、畏惧,26年,说不定可以培养出一个“游泳冠军”呢。想到那“消失的冠军”,我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游了一会儿,妻子怕手腕上的珠子掉下来,我便取过来戴在自己手上。我又游了10余米,还可以拐弯游回来,相当于陆地上的折返跑。我得意得给妻子示范,在再一次“折返跑”时,突然一个大浪推过来,将手珠“拿走了”。我大叫:“珠子掉了!”
大海捞针,不,大海捞珠。妻子与儿子都走了过来,用脚丫踩,看能不能够踩到珠子。踩了差不多10平方米,还是踩不到。我和妻子放弃寻找,儿子却还在继续认真踩。忽然听到他的惊叫:“我踩到珠子了!”我们赶紧游过去。我潜水一捞,天哪!真是。珠子失而复得,妻子眼睛都亮了。
这真是奇迹!
离别的时刻总是不由分说就逼近眼前。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北海,告别了那一片蔚蓝的海水,告别了那一片诞生了奇迹的水域。
从南宁上了飞机,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深深,意沉沉,梦中仿佛还在畅游那片海……
2010年9月1日
(《广西日报》2011年3月4日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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