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过年
陈惠芳
又要过年了。我淡淡地说。不知咋的,随着岁月的推移,似乎期待越来越少。
面对大海,春暖花开。诗人海子这样唱道。很美丽的境界。但海子20年没有过年了。花开在黑暗的深处,逝者安息着。
我静静地坐在一条长条木凳上。这是夕阳下的湘江。枯水季节,湘江裸露的河床,把一些深藏的内容显示了出来。船只好像都停泊了。橘子洲像湘江中的鲫鱼。
湘江要过年吗?它的激情是为春节准备的吗?浪花就是久经不息的烟花?
小孩举着一个小红灯笼,欢笑着跑过。交叉路口,一个老者孜孜不倦地乞讨。卖唱片的,卖耗子药的,收破烂的,摆旧书摊的……他们都在春节的门口。他们的年在哪里过?
我想起清贫的童年。乡里小孩子盼过年,盼望的只是一件新衣服、一挂鞭炮。但这样的小小的愿望还会落空。
我曾经有一条“特别的裤子”。它是用装尿素的袋子做成的。生产队用完了化肥,将袋子扔在了一边。母亲偷偷地捡了回来,染成酱色,请裁缝师傅做了一条裤子。母亲说,过年了,就穿这条裤子吧。我很高兴。穿着,爬上了后山,站在风中,得意洋洋。风吹动“酱色裤子”,一飘一飘的。初一放鞭炮,不小心将裤子炸出了一个小洞,我还伤心了很久很久。
遥远的童年,伴随着声声鞭炮,就这样消失了。简单就是快乐,快乐就这么简单。从清贫到富足,从乡村到城市,年年过年,但纯真的感觉不再。酒足饭饱之后,面对的是无止无休的喧哗、挥之不去的失落。
过年,返乡。返乡,过年。辛苦一年的民工,又要返回家乡。求学一年的学生,又要重温各自的亲情。东南西北,滚滚人流,滚滚车流。过年,是乡愁的大拼盘。
哦!我想静静地面对湘江,静静地回忆。我要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提着一挂鞭炮,拆开,点燃,一个一个扔进湘江,听听那小小的响声,看看那小小的水花。
2010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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