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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叫柳媛芯，是柳家的女儿；爹爹柳天云是朝廷的尚书。从小我便锦衣玉食，爹娘更是百般宠爱。我擅长弹古琴，更喜欢再忘忧湖边的沉玉厅里弹琴，因为我和于诺从小就在湖边玩。我弹琴，他练剑。满地的花瓣随着舍寒剑飞舞；有时候，花瓣飞到我的琴上，随着我的琴弦跳动。

    于诺的爹爹周卫博和我爹爹痛朝为官，膝下也只有于诺一子。于诺的娘亲很早去世，只剩下于诺和他的爹爹相依为命。他能文尚武，相貌英俊，为人正义。许多大臣的女儿都希望能够嫁给他，只是都被于诺推辞了。因为我与他不再是所谓的普通朋友，我们从小便认识，周柳两家也认定了这门亲事。

     在于诺十八岁时，他便当上了御前侍卫统领，成了官场中最年轻的一位。

                                 二

    这一日，我正从书房走向客厅，我听到了爹爹对娘说：“边疆突然战乱，皇上要于诺带兵前去打仗。”爹爹的话刚说完，我便出现在客厅。我拉着爹爹的手，着急的问：“是真的吗？难道朝中没有人能去打仗吗？为何一定要他去？”

    “芯儿，你冷静点。”爹爹按住我的肩膀，说：“朝中的李将军刚好有病在身，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所以皇上便让于诺去了。”

    “芯儿，你应该对于诺有信心啊。”娘亲带着笑容想让我放心。

    “我只是有点担心，爹，娘我先去周府了。”

     不久，我便来到周府。我去于诺的房里，他正在书桌前擦剑，看到我来了便把剑放下。

    “听说皇上要你前去打仗。”我急迫的问他。

     他很平静地对我点头，说：“三天后我便要走了。”

    “什么，这么快？”

    “嗯，时间可能会久一点。”

    “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你也一样，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记住我要一个完整的于诺。”

    “我一定会是一个完整的于诺的，等我打仗回来，我们就成亲。”

    有了于诺的这句话，我已经没有任何怨言了。我点了点头，投入了他的怀里，温暖、幸福如同流水般涌进我的心里。

    于诺走之前，我没有去城外送他。我怕我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泪而让他担心。我独自一人在沉玉亭里弹琴为他送行。

          

                                     三

    再听到于诺的消息已经时隔半年。

    那一日，爹爹与周伯父一同来到客厅，我听到周伯父来了便也来到客厅。他们都满脸笑容。

    “芯儿，太好了，于诺打了胜仗，几天后就要回来了。”爹爹一见到我就激动的对我说。

    “真的吗？于诺真的要回来了吗？爹，我没听错吧？”我想一直被困在沙漠里的野兔突然间看到了水源，尽管还没有喝到水但是我很开心。

    “是真的，送这情报来的是于诺的副将，错不了。”周伯父也笑得合不拢嘴。

     ……

    往后的这几天里，我都无法平静，因为我恨不得可以马上见到于诺。

    于诺回来的那个早上，我起得很早，也叫丫鬟精心的为我打扮。

   “小姐今天真美，周公子见到了肯定会很开心。”

    其实我明白，无论我美不美，于诺都会开心。我只是不想让他以为我这些天过得不好。

    早膳过后，我便带着月下幽鸣琴到沉玉亭里去等他。这是他临走前我们说好的。一个时辰过去了，我仍旧没有见到他。虽然我等了他半年，但是这一刻我却十分紧迫。又过了半个时辰，我听见背后有人在叫我。是他，真的是他。一阵寒风吹起满地的花瓣。他带着舍寒剑向我跑来，我也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里。这一刻，幸福、温暖闯进我的心里，从我的眼中流出来，成了泪水。

   “于诺，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

   “媛芯，我也一样，好想好想你。”

    我隐隐感觉到他在哭。

   “你回来就好。”我擦干泪水笑了起来，“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弹琴你练剑。”

   “嗯。”他点点头。

    我轻拨古琴，琴音随指尖飞扬；他舞起长剑，满地的花瓣随着他的剑飞舞。

    ……

   “过几天，我们就把婚事办了吧，这几天，我爹娘和你爹都在谈这件事。”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神情严肃。我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怎么了，有问题吗？”

   “媛芯，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感到越来越害怕了。

   “我们的婚礼……不能……不能举行了。”他不敢看我。

   “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好快。

   “因为……因为我不能娶你。”

    刹那间，我的心像被他手中的剑刺进去。“为什么，你说过你会娶我的。”

   “媛芯，对不起，对不起……”他哭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打断了他的话，泪如泉涌，“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因为皇上已经把我许配给平柔公主……七天后，也就是八月十五……成亲。”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推了他一把。

   “早朝的时候，我向皇上推辞，也跟他说我已经和你情投意合。可是皇上说如果我不同意便是抗旨，看不起皇室，不仅要将我家抄斩，连你家也不放过。”

   “那公主呢，她连你的面都没有见到，她怎么会喜欢你？”

   “我也这么想，可是皇上说，在我十八岁成为御前侍卫的统领时，公主就喜欢上我，以前我没有功劳，所以皇上没有向我提起。他叫我去打仗，也是为了让我能有娶公主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没有怪于诺，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媛芯，我现在比死还要难受。”昔日威武英俊的他，此刻却像只受伤的小猫。

    我们在沉玉亭里呆了一个上午，后来，于诺送我回家。他也没在我家多呆。爹娘一副无奈而又难过的神情，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家后便一个人在房里流泪。爹娘很担心也很难过，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堕落。

    晚膳的时候，我也没去吃饭。娘亲来我房间，忍住眼泪叫我去吃饭。但我真的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事。娘亲见我很难过，也不想强迫我。

                           

                                    四

    今夜的月好圆好圆，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也是于诺和平柔公主大婚的日子。我独自一个人在沉玉亭里弹琴，只是于诺没有在我身边练剑。这七天以来，我没有见到于诺，没有走出家门，也没有笑，眉眼一直淡漠。

    月上梢头，此刻正是良辰吉时，我仿佛听到了喜乐的声音，于诺此刻应该在拜堂，只不过那个新娘不是我。愿我的琴声能给他们送去祝福。

    我回到家，爹已经回来，他是尚书，这种场合不得不出面，更何况那是于诺的婚礼。

    我在客厅外听道了爹对娘亲叹道：“真是苦了这两个孩子，一个在婚礼上愁眉不展，另一个却在这里暗自流泪，这一点都不像喜事啊！”

   “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几天我看着芯儿这副模样，我真的好心疼。”娘亲流下了眼泪。看着娘亲的眼泪，我觉得自己很不孝。

   “爹、娘。”我突然出现在客厅，“对不起，我让你们难过了。”

   “没事，只要你开得开就好。”娘亲搂住我。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哭泣着，说的话也不怎么清晰。

                                       

                                       五

   于诺成亲已有五日，我也没跟他见过面。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一个平民的女儿，爱上的不是于诺而是一个平凡的人，也许我就不会这般痛苦了。只是这一切都不会再改变了。

    “芯儿，于诺成亲已有五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向他道喜。爹爹知道你有千万个不愿意，可这是我们无法左右的。”爹爹对我劝道。

    “爹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周府。”

    我到了周府的门口，今日的周府焕然一新。当然了，娶了公主就应该气派些了。

    周府的家丁和丫鬟见到我十分开心，立即向伯父和于诺通报。

    我坐在大厅等候，不久，于诺带着平柔走出来，他看着我，眼中带着无奈。

    “参见公主，驸马爷。”我向他们行了礼。

    “这位想必是柳姑娘，不必多礼，我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简单。”

    我隐隐感到公主是要刁难我，想必她是因为我和于诺的事。我抬头看了于诺一眼，他很尴尬了，可能是因为我的那声“驸马爷”。“谢公主，媛芯只是一个小女子，但是公主美貌动人，跟于诺真是绝配。”

    “我和驸马成亲之日，柳姑娘没有前去，还真是一大遗憾啊。”她故意中伤我。

    我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当日我报恙在身，所以未能前去，还望公主见谅。”

    “柳姑娘是不能去呢？还是不敢去？”平柔的眼神好可怕，他的笑容中带着邪恶。

    “公主，好了，别说了。”于诺见我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忍不住制止了她，只是他的换中带着恳求。

    “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平柔见到于诺心疼我，便更加生气了。

    “公主别生气，驸马爷只是怕公主说太多太累了，今天我是来向公主和驸马爷道喜的，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告辞。”我无法在这里多带一刻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我躲进房里，一个人在哭，不是因为平柔的话，而是我看到了于诺成了别人的丈夫。

                                    

                                       六

    自从我被平柔羞辱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去于诺家，而我也明白，我去了只不过是令他更难过。

    现在已经进入冬天，我又在沉玉亭里弹琴，没有花瓣，也没有于诺。

    突然，我的头不知被谁狠狠地打了一下，我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不在沉玉亭。我的全身被人用铁链锁着，无法动摇。四面都是黑洞洞的墙，还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坐在墙角。

    “你是谁？为何要带我来这里？”我并不害怕，因为自从于诺和平柔成亲之后，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不是我要抓你，而是我的主人要找你。”那个男子一副狰狞的样子。

    “你的主人是谁？”

    “是我。”从门那里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她走上来，微弱的烛光照着她的脸。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平柔。“公主。”我吃惊的叫了起来。”

    “就是我。”

    “你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

    她走上来，抓住了我的下巴。“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于诺他喜欢上的是你而不是我。他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在父皇面前拒绝婚礼，我堂堂一个公主，却被你们这般欺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咬着牙，手一直紧紧地抓着。

    “可是你们已经成亲了。”

    “成亲？他每天愁眉不展，好像是我虐待他一样，没准，到现在他还没把我当成他的妻子。”她抓得更紧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要不是因为你，于诺也不至于不喜欢我。”她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你想要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生不如死。”她的眼神好恐怖。

    平柔转身，黑衣男子拿给她一把长剑，那把剑好熟悉，因为那是于诺的舍寒剑。

   “你应该认识这把剑。”她拔出剑，在我面前摆弄着。“这是于诺的剑，今天我就用这把剑毁了你。”

    我睁大眼睛，现在害怕了。

    她用剑在我脸上狠狠划了一下，刹那间，血花四溅，我痛得叫了出来，他狰狞地笑着：“现在你毁容了，我看还有谁要你。”

    我痛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她。

    接着，我昏了过去。

                                七

    我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我倒在沉玉亭，月下幽鸣琴还在沉玉亭里。我走到湖边，看着水中的我，不禁叫了起来，我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容颜。

    湖边，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在疯狂地哭着。

    我在忘忧湖边坐了很久，月已经升起来，琴再月下显得特别美。我轻拨琴弦，琴音凄凉，随着寒风在飞扬……

    我弹了一夜，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在我的脸上，我感到很舒服，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太阳。

    我慢慢走进冰冷的湖中，直到全身与忘忧湖合为一体。

                                八（后记）

    爹娘带着下人再次到忘忧湖边找我，这一次他们看见湖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下人把尸体捞上来，爹爹痛哭不已，娘亲立即昏了过去……

    消息传到周府，于诺也崩溃。

    第二日，周府所有的人都十分恐慌，因为于诺用舍寒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京城的人都在猜测我们的死因，街上传出了很多谣言。

    周柳二府没有笑声，只留下无数的眼泪和凄凉。

    爱殇在刹那间成了永恒。

                                                      写于2009-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