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14年,林怀民终于再次带着云门舞集、带着《水月》簦上了北京保利剧院。昨晚保利的《水月》演出座无虚席,70分钟的表演中,几乎没有国内演出中常见的快门声、手机声和闪光灯的干扰,大家在相对干净的环境中完成了一次身心之旅、性灵之旅。
清冷的舞台中,一束“月光”的沐浴下,一位上身赤裸,身着飘逸白裤的男舞者以太极的起势拨开了生命的律动。依循着这股循环往复的流动气息,独舞、双人舞、群舞依次上演,太极、武术、现代舞的元素在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的映衬下融汇贯通。舞台顶部和后面的镜子呼应形成对舞台的造型。接近尾声(约55分钟时)处,从舞台后面缓缓流泄而出的一泓清水,舞者在水中沉醉忘我地舞动,时时飞溅起的串串水花,与舞者共同完成了对空间的造型,音乐声、吐纳呼吸声、水声则共同构成了对声音的塑造。后方的镜子揭开,意喻“镜花水月毕竟总成空”。(或许镜子,尤其是舞台上方斜插的三角形镜子有另一个隐喻,那就是人类的自我审视和发现)。在舞蹈的结尾处,音乐声渐隐,舞者靠呼吸彼此配合感应节奏,律动的肢体本身就是音乐。习惯了春晚和《黄金甲》式的五光十色、热烈饱满的视听图景,《水月》化繁为简,清逸脱俗,犹如石破天惊,让人在这个浮躁社会中聆听到了空谷足音。这便有了一种宗教和东方哲思的意义,让人感受到了心灵的净化,感受到了生命,宇宙,气息,有与无,动与静,时间与空间的最本质也即最动人之处。
在减黑的灯光中,舞蹈落幕,随即响起了持续的热烈掌声(尽管个人觉得掌声来得太早,有些破坏最后阶段神秘静谧的氛围)。接下来是持续近10分钟的多次谢幕。几乎没有多少观众离开,林怀民再次来到台上,和观众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对话。“年轻时做加法,年老时做减法”,“放下了”的林怀民,言语中尽是妙语如珠,充满佛家的智慧和深刻。
林怀民先生对于舞蹈本体的探索和阐释让人印象深刻。许多人问他水月的寓意,想要表达的思想和概念。林老师说,大家受自己知识系统的限制太深,任何东西都需要去解释去用文字进行说明。但舞蹈,可能就是发自内心的表达和感悟,是身心愉悦,是一种能激起人或流泪或欢愉的生理反应……总之,舞蹈就是这样的东西。
不执著于动作才能获得动作的更大的纾解,放下了形式才有创造新的形式的可能。
有个插曲,不得不提。开场不到一分钟,台下有镁光灯闪烁,舞蹈中断,台上一片漆黑,后台传来林先生严肃的声音,舞蹈因为闪光灯而被干扰,现在我们重新开始。观众一片哗然,接下来是热烈的掌声和对拍照者的谴责,自此,舞台再没有出面照相机的干扰。这个动作,或许能看到林先生执着追求完美甚至带点刻板的性格,或许有人质疑是做秀,但这至少表达了一种难得的态度,对于舞者的尊重,对于舞蹈近乎于宗教仪式式的虔诚。同行的一个朋友,正好是受云门舞集“流浪者计划”资助的台湾青年人,他说这就是“林先生”的真性情,言语中和云门的人一样,对老师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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