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脚踩”两只船

●文/尹月

    历经了大一的青涩、大二的张扬与大三的繁忙，我终于成了一名大四学生。这是个可怕的标签，意味着毕业离校、彷徨失措、前途茫茫。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多数大四生往往只说自己是“2005级”的，仿佛只要不把“大四”两个字宣之于口，它的魔力就会多少减退一些似的。

    进入大四，只要碰到熟人，我必定把人家拦下来问上一句：“你觉得是继续读书好呢，还是工作好？”一位被我纠缠怕了的老师唏嘘道：“你现在多好呀，选择多，想当年毕业生都是被分配的啊！”我当时恨不得反驳说我宁愿被分配。最烦恼的时候，连看到《鹿鼎记》里的康熙对韦小宝说“小桂子，你就永远这么脚踩两只船吗？”都要百感交集一番，痛恨自己没有决断。

    我给自己加油鼓劲的方法是反复听同一首歌。这首歌很好听，但更重要的是它很励志。清亮的女声一遍遍高唱：“Follow your heart,follow your dream. I believe I believe I believe in you.”（倾听你的心声，追随你的梦想。我对你深信不疑。）

    10月，第一轮招聘席卷校园，而我的整个灵魂都被一个学术活动和托福考试所占据，竟然没有递出一份简历。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超然物外。一节又一节课上，我弄清了多家公司的薪酬水平和企业文化，领略了同窗们五花八门的面试经历。本来，我是个上课只坐第一排的乖学生，但现在再美丽的《金阁寺》和再复杂的动词变格也打动不了我的心了，因为那里已被焦虑和欲望塞满。

    11月中旬的某天，我的好朋友拿到了班里第一份offer。这个喜讯让我们同时两眼放光。她请我吃肉丝炒米粉以示庆贺时，我拿她开涮：“喂，小白领，等你哪天月薪上万以后，还记不记得我啊？”她总是温厚地笑笑。看着她的笑容，我忍不住想，那家大公司中意的大概就是这份沉稳吧。

    我也想快点过上舒心日子，于是加快了脚踩两只船的频率，一边给某日本大学的教授写信提出读研申请，一边听宣讲会、投简历。

    苦等四天后，我收到教授语意暧昧的回信，暧昧到我的三个日本朋友给出了三种不同的解释。有的说，这是老师在考验你的决心吧。有的说，老师这是在委婉地拒绝你呢。更有人说，日本好大学多的是，你为啥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呢？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我的日语不够解释我膨胀的虚荣心和名校情结。

    考虑再三，我写了第二封信，再度表明了意愿。第二天，回信来了，这次不再暧昧，教授同意收我做研究生了。那是12月24日。那晚我向往着那所大学的红门和教学楼，追慕着那一代又一代大名鼎鼎的校友，几乎夜不成寐。

    次日，我在图书馆里闲逛时接到某公司电话：“尹小姐，经过上次面试，我的几个同事都推荐你，请你再来我们公司参加一轮面试好吗？”我说：“好的。”一排排圣贤书嘲弄地看着我。这有什么，我心想，就当积累经验了。

    扛着一大包书走在高楼夹缝间的寒风里，我蓦地想起许三多说过：“我才21，怎么就觉着自己有点老了。”

    2008年的最后一天，我收到那位教授的贺年邮件。我望向窗外，烟花正冉冉盛放。我想我的挣扎和混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写下我的大四生活，是为了纪念这段动荡不安的日子，也是为了激励自己可以在未来走得更加淡定和勇敢。

摘自《启迪》2009年5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