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曲水到青居或青居到青居

先解释一下标题，曲水和青居都是乡镇名，在四川南充市，分属两个区：前者在嘉陵区，后者属高坪区，但都处在嘉陵江边，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从曲水到青居，好理解，不过，也有不好理解的；青居到青居，肯定不好理解，那就让我慢慢道来。

记得有一次，我在阅读四川地形图时，发现嘉陵江在川中丘陵中穿行，像蛇行一般，回环曲绕，甚是奇特。当时想，如果在空中俯瞰，一定美不胜收；从广元昭化坐船顺江而下，两岸景致可谓江随山移，景因江变。于是，萌发了畅游嘉陵江的想法。随后的日子里，我游了秦岭的嘉陵江源头、昭化“武城”、阆中“文城”、周子古镇、武胜沿口古镇、合川钓鱼城等，深切感受到嘉陵江景致的奇特。

从昭化到合川，是嘉陵江的中游，直线距离仅200余公里，而河道蜿蜒长达620公里。蜿蜒曲折、千回百转的嘉陵江，流经到青居时，受阻于烟山，只好折向西，往南，再往北，又向南、向东、向北后，回到青居的南边。由青居镇的北边到南边，仅仅400米，这一绕，绕出了359°的回旋，绕出了17.5公里的水路，绕出了20平方公里的“牛肚坝”。在嘉陵江南下的转折处，就是青居镇；在嘉陵江回旋的鼓凸出，就是曲水镇。两镇同处一个水平线上，一个在东，嘉陵江的左岸，一个在西，嘉陵江的右岸，中间隔着有直线6公里的路程。

青居是个古镇，历史还比较悠久。曾经是西魏清居郡、清居县的治所，宋淳祐年间徙顺庆府治于此。到了清代乾隆年间，集镇兴起，从古郡县名。1984年置镇。而曲水历史就没有青居悠远，也是在清乾隆年间建场，因位于曲水河注入嘉陵江处，就叫曲水了。

青居和曲水，分别在东西两端，虽然间隔直线距离只有几公里但没有公路相通，两镇百姓之间的往来啊、赶场啊，就靠乘坐轮船。青居镇南北建有两个码头：北边的叫上码头，南边的叫下码头，青居人到曲水赶场、走亲戚，去从上码头乘坐轮船是顺水，回来在下码头上岸也是顺水，这就形成了可能是中国河道里唯一的“来也顺水，去也顺水”的奇特航程呢！

因为嘉陵江在青居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359°的“C”型湾，有了“行船走一天，步行一袋烟”的奇特景象。过去的运输，主要靠水运，从南充运往重庆以远的东西，因是下水，10多公里的水路，要不到半天时间，就离开了青居；若是从重庆运东西到南充，这10多公里的水路，靠纤夫拉船上行，就要走一天，早上从下码头出发，傍晚投宿上码头，然后又住进昨晚的客栈。如今的嘉陵江，水运早已衰落，江面上的轮船，仅仅是打鱼的蚂蚱船，三两而已。很想体会下行船走一天的感觉，哪怕只坐一段也好，但这个想法无法实现，因为青居电站的修建，拦截了嘉陵江，江水只能在上码头处通过引水道和船行道，流入下码头，客运已经停了好几年了。如今的下码头，每天只有两艘机动客船跑客运，上午各从河西乡发来，下午回去，船费无论大人小孩，均是一元，按满载计算，即便这样，船家一天收入不足两百元。我们乘坐轮船到河西，又叫船家送我们回下码头，5人收了35元钱，有20元是他们的额外收入。问起未来，船家女一脸无奈：不干这个，又能够干啥？干吧，收入实在太少，旅游者想看看嘉陵江的奇特自然奇观，也不行了，哪有我们挣钱的机会哦。还有一个原因，船家没有意识到，或不愿意说，那就是，我发现乘坐船的，绝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很少，这样的状况也许会越来越糟糕的。而上码头处已开挖了船舶航道，码头消失，一桥飞架，公路从镇旁穿过，古镇失去了几许灵气。

青居古镇农历的一、四、七逢场，今天正好二月初一逢场天，四面八方的人，走路、骑摩托车、乘汽车，当然还有乘船的，把个短短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商店不多，餐饮店也少，茶馆倒有几家，矮桌低板凳，茶是一元一杯，多老年人在此喝茶摆龙门阵或打长牌（俗称川牌）。倒是游动的商户，把商品摆在狭窄的街上，用一张竹笆，两张矮凳支撑就行了，但所售商品都是品质低下的日用品。这样一来，街道就更加狭窄和拥挤。正街当头的低矮房屋，是一家卖米粉、包子、馒头的餐饮店，开店有20年了，所卖米粉从邻近的岳池县采购，筋丝好、质地细软、不易断碎，入口微嚼而烂，易于消化，加上羊杂、酸菜、牛肉等佐料，倒也算是古镇的一个特色，馒头是手工面，吃来很香。过去，青居古镇有一个丁字老街，因为电站的修建，使得原本就短小的街道，更加短小，古镇新建的场镇，在老街几百米开外，但没有人气，当地人赶场仍然愿意到老街来，想是留恋过去的气味吧？而曲水，因地处公路干道上，每天车水马龙，喇叭声响，一派繁华景象。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站在淳祐故城遗址平台上，可以俯瞰嘉陵江曲流景致，舒缓而来，遇山而变，顺势曲折，百转而去，仿佛在大地上的随意划的一道弧形。青居古镇隐于山丘凹处，老街像一条长廊，两头连接着嘉陵江，树木掩映，江水碧绿，甚是宁静与祥和。田野、江边上，油菜、蚕豆花正开，花香馥郁，给古镇平添了几分清秀。

嘉陵江的河流蛇曲地貌，在青居这里像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形成一个高潮，成为经典。2008年12月24日，青居曲流省级地质公园的开园，又增添了青居的魅力。嘉陵江的曲流，是大自然留给四川儿女的遗产，不因其长、其宽，其雄伟、其壮丽，其海纳百川、其波涛汹涌闻名于世，仅仅几百公里的百回千转、腾挪摇曳的身姿，就在中国众多的江河中脱颖而出，魅力无限。遗憾的是，嘉陵江因修建众多的水电站，在1987年就停航了，要想感受、体会、认识嘉陵江的曲流，只能面对地图，作纸上的旅行。

在青居，我深深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