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四季交递间,流露生命无常、人性本善的至情」,更像「夏夜绽放的烟花,璀璨之后是无尽的虚无」,不由得使人感慨万千……

10月1日,我接到谭嬣姐的电话,告诉我香港电视以快讯报导关山因肺癌过世;女儿关之琳证实此事,并透露父亲10月10日在香港设灵堂,11日早上8点举行大殓仪式,遗体随即送往深圳大鹏湾华侨墓园安葬。谈话过程中,嬣姐聊及她初进邵氏电影公司,在文艺片名导演陶秦组里与关山共事的往事,随即也触动我回忆起与关山拍摄台湾电视公司年代大戏【双飞雁】的既往情景…
【双飞雁】是关山在台湾唯一的电视作品。

【双飞雁】是制作人谢迺彪跨足影视界制作的第一部连续剧,【双飞雁】的故事根据桑品载原著〔暗香盈袖〕改编,叙述上下两代的情爱恩怨故事,剧情的冲击性很大;戏里我原以为高高兴兴迎娶回来的是青梅竹马的女友,没想到,我戏里的父亲(关山,港星关之琳的父亲)为了谄媚大官,硬是插手把新娘换成对我一见钟情的大官之女,于是造成一场爱恨纠缠、永无止休的悲剧!

这部连续剧的演员阵容囊括了老、中、青三代艺人,除了我和雪梨、杨洁玫之外,就邵氏红星计有陈燕燕(三O至四O年代走红于上海的影星,由于她说话声音〝嗲嗲地〞,有〝小鸟依人〞的绰号,六O年代转往香港邵氏电影公司,几年前在李安电影【色﹒戒】中惊鸿一瞥)、关山(港星关之琳的父亲,是香港邵氏电影公司当家红牌小生之一,蔡琴〝不了情演唱会〞,演唱的经典名曲〔不了情〕就是关山与林黛主演的电影【不了情】主题曲)、梁家仁、任洁、康凯,以及崔小萍(亚洲影后)、张国强、潘宏彬、麦伟林、刘华…等人,尚有演出电视处女作的萧蔷。…[秦风。2012/10/08]。

秦风先生:你好,时光飞渡,又进入了深秋。香港的秋天并不萧瑟,我想台湾也是一样,因为大家都是属于海洋性气候,很多植物都是常青的。这几天我总在想,要是人也能这样多好?
然而,自然界的规律却不会如此,人总是要老的。所以我们才会常说:青春多好!
我想跟你说一个事:从前,大概是在七、八十年代,我住在九龙一幢大厦,那时我的孩子还小,我一天到晚带着他们上学放学,此外还得忙着到电视台工作,因此常常在电梯里跑进跑出。在电梯里我经常会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我说漂亮是真正的漂亮——你知道女人看女人是特别严苛的。
这少女皮肤白中带粉红,脸蛋上两个大而亮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合着的小咀总带笑。秦先生,我特喜欢看漂亮的人,所以我常常一旁偷偷的欣赏她。有时候这少女身边带着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也是非常的漂亮可爱,大圆的头,大圆的眼睛。我想那一定是少女的弟弟。

直到有一天,这少女身旁多了一位中年女士,高大,样子有点像少女和小男孩,我一看,才知道她是当时左派的长城电影公司的女演员张冰茜。那年代,左右派是分得很清楚的,好像老死不相往来那样,不过我是左右逢源,两派都有熟朋友,所以我跟张冰茜也有点头之谊。
就这样,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美丽少女就是关山和张冰茜的女儿。也就是今天的关之琳。张冰茜本身就是个混血美人,难怪关之琳和她的弟弟也那么漂亮。
回想起来,那时关山已经跟张冰茜离了婚。


我跟关山,是在邵氏认识的,我属导演陶秦一组,而关山是陶秦爱用的男主角。他跟林黛的第一部戏就是《不了情》。当时的林黛已经红得灸手可热,刚凭《貂蝉》当上了第二次亚州影后(林黛以《金莲花》首次获得亚州影展后冠)。但是关山也名不虚传,他是香港最早得到国际电影奖的明星,凭的是《阿Q正传》。那是第十一届瑞士罗卡洛国际电影奖最佳男演员。

关山,原名关伯威,辽宁沈阳人,满族。五十年代末期被香港国语片电影制片人袁仰安赏识,让他担演了鲁迅笔下的阿Q,这在当时不可不说是相当有胆识。第一,香港电影似乎还没人敢打正旗号的改编鲁迅先生的作品,即使在后来内地开拍了《祝福》,也是改名为《祥林嫂》,主演者是国内越剧名伶袁雪芬,在香港,也有人改编过这个故事,改名为《程大嫂》,由红极一时的粤剧名伶芳艳芬主演。我想,不敢打正旗号的原因,大概是鲁迅先生的地位太高,不想轻易冒犯吧?第二,这个阿Q,是个另类人物:头生癞痢,全身肮脏、生满虱子的乞丐式小人物,老是被人欺负,却不敢还手,只会放马后炮自嘲说甚么这个世界是儿子打老子之类的话,所以被称为“阿Q精神”,我不研究鲁迅,但有人说鲁迅先生是用这个人物来隐喻旧时代的中国人。
我只知道,用这样的一个人物作主角,还是新人,加上这样简单的故事拍成一个电影,在那年代,真的是不简单。
而关山作为一个新人,演出这样著名、复杂的一个人物,也确实不容易。


关山在我的眼中,或者是一般男星之中,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他其实不能算很英俊,但高大,眼睛有神,一张忠厚慈祥的脸,咀上永远带着笑意,对人有礼,性格平和,但绝不多话,也很少主动跟人搭讪,也很少跟其它人走在一块儿,他也不摆着那种拒人千里的高傲样子。你要是跟他讲话,他还是会很礼貌的回答你的。除此之外,就像世界塌下来他也只是不慌不忙,我行我素。

秦先生,我久不进片场,也不知道今天的场记要做甚么样的工作,在我年轻的时候,场记是很辛苦而又繁复琐碎工作。我们跟演员接触的机会也最多。我得常常提醒他们:你这个镜头手上应该还拿着甚么甚么连戏的东西;你十天前拍上一场的时候情绪是怎么怎么样的,现在你也得连接着那个情绪;还有,你的领上扣子是这样解开了的……
因为关山有时候就是流露出一派甚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为小心起见,我提醒他的时候也就特别多……而他都会很谦和的谢谢我。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漫不经心,他一上位演戏的时候就很好,从不会使导演不满意。

所以,《不了情》之后,陶秦跟他合作的戏就一部连着一部。后来的《蓝与黑》,更是教人难忘。
以小生来说,他拍的戏不算多,但都是极有份量的。但有一部戏,很少人知道,那戏名字叫《血手印》(好像是这样,不太记得住了),是一部侦探片,是继《不了情》之后开拍的,后来这戏有点不了了之,真实情形怎么样,我不知道,因为不久我就离开了那个团队,改当了编剧。

在六十年代,邵氏公司的小生不多,就只有关山、陈厚、赵雷。他们都各有自己的风格和戏路。赵雷,生就皇帝命,所以几乎是都被爱拍宫帏片的李翰祥独占着不放人。陈厚,是上海人,有他自己独有的俏皮、活泼的现代公子型。只有关山,一直都是最正面、忠厚、稳重的文艺小生,我觉得至今没人代替得了。
如今他与世长辞,我会永远纪念他。…[谭嬣。2012/10/08]
世界因有情而美好,但是,没有常圆的明月,也没有不谢的花朵,整个自然界都是无常的,每一个人的生命就在『昨天、今天、明天』里转瞬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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