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第2個星期天是母親節，6月第3個星期天是父親節】

                 清明时节倍思亲…(下)

   《时光荏苒，抚旧照、回忆前尘，人生变化，感慨无限》

    清明，是情绪低沉的日子.....

    对于童年，除了『清苦』的印象以外，已记不起成长过程的细节了，虽然我生在清寒之家，但感谢父母，培养我勤劳的性格，让我懂得自食其力，懂得自求多福，懂得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勤奋。

    而今，平房变成国宅，儿时的纱门，变成气密窗，眷村是回不去了；不过，只要到台中做SHOW、拍戏，总会光顾眷村一直保持家庭手工、现制现吃的风味小饭馆。

    小饭馆老板操着浓浓的乡音，他不会机械式地说『欢迎光临』，而是大嗓门地叫：『面不够的可以加面，汤尽量喝、外面的锅里自个儿勺吧。』，老板还贴心的另外准备一大锅白饭，供饭量需求较大者加饭，可是每当他同时叫到：『要饭的，可以到前面锅里自个儿盛饭…』，经他这么一叫嚷，想加饭的人，谁还敢去『要饭』呢？

    为什么这么慷慨？老板说：“以前在部队里就是这样吃的。”新客人来了，没位子，老板对他说：『先嗑个瓜子，外面坐一下吧。』

    我总是点一碗醡酱面，一碗馄饨汤和几碟卤味小菜，但真正吃到的是『人味』；每次经济出问题，都是因为实在的『人味』，被虚拟的『人为』所取代；金融海啸，是因为华人街搞出了没人懂的投资工具；网络泡沫，是因为大笔银两丢进赚不到钱的空洞概念。那碗醡酱面美味，因为它帮我们找回那种鸡犬相闻的环境、『军民一家亲』的人际关系；军眷村不是商人以为的流行商圈，商圈可以从造街、盖百货公司、广告、营销来打造，这里看重的是老店、老人情、实在的食材、实在的价格；在那里，大家一起洗衣，而不是洗钱；坐在板凳上交心，而不是在台面下交易。

    眷村生活更反应出在经济萧条、诈骗充斥之际，大家怀念那个贫困却真诚的年代；学生赤脚上课者并不算怪，而且「穷」的观念并不特别强烈，主要人人清苦，又无阶级之严苛，可谓均贫。家中的藤椅、藤茶几、竹碗橱、木板床等，极普见，颇似村居用具，又给人轻便临时权用之感；观赏四届亚洲影后林黛主演的『江山美人』电影，见到女主角(李凤)家是竹篱茅舍，很视为当然；我十分珍惜眷村生活的文化，也知道有许多人在默默守护这样的生活态度。

    1984年，妈妈突然脑中风，当医生问我是否要插管急救时，父亲先告诉我医生的分析，说母亲这个病治不好，插管只能延长生命、延长病人的痛苦，要我做决定，我想父亲、姊姊他们不想让母亲受苦又狠不下心，因为我是独生子，对母亲的爱和依恋不在话下，当然同意插管，并请医生不断急救；结果妈妈全身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呼吸器的接管还渗出血迹，让我看了不禁泪眼婆娑、心疼极了，但是被救回的母亲，在呼吸病房靠呼吸器呼吸；虽然，我每天在病榻旁轻唤她，对着她说话，播放佛经给她听，希望奇迹出现，但她没有任何响应；躺在床上2年，后因全身器官衰竭，我签署放弃急救同意书，让她安详的走。

    1986年，父亲因母亲过世，失去活着的意义，陷入忧郁，我看在眼里更为殇恸，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天，我安慰着父亲：『爸爸，如果你先离开人世，而妈妈继续活着，那会是怎样的情况？』父亲说：『唉！对她来说，这多可怕，她会遭受多大的痛苦啊！』于是，我回答父亲说：『你看，那是因为你的关系，妈妈她才不用受苦的啊！』父亲领悟了，不再忧伤；他愿意为母亲受苦，也不要让她受苦。往后当他再忆起母亲时，心中除了深切的伤痛，也隐约透出某种程度的豁达；其实，人终究必须回到自身，接受事实，创造属于自己的意义。

    我的拍戏工作经常要南北奔波、到各地出外景，一年总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不能陪伴父母亲身边，于是我在外时候，更是照三餐拨电话给他们，因为唯有听到他们的声音才能让我心安，而他们总是一再安慰我，他们很OK，只是不能看到我，想念儿子…现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们话话家常，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每个夜晚，我只是盯着电话，默默地问：「天堂到底要打几号？」…

    奉劝父母仍然健在的子女们，一定要把握当下及时行孝，找时间多陪伴他们，毕竟当电话接通时，还能听到父母的声音，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小时候特爱和爸爸妈妈合影，我最感激的人也是我的爸妈，因为他们俩为人很有趣；爸爸妈妈一直认为我很了不起，他们以我为荣，不论是演戏或是做事，他们都认为我与众不同，这股力量一直支撑我、让我不断攀升。我也没让双亲失望，大学毕业踏进电影圈正是台湾电影最兴盛的年代，台湾电影营销全世界各地华人市场，傲视华人影坛长达20多年，我主演的文艺爱情片、社会写实片、惊悚神鬼片、武侠片等六十多部，都是在那个时期完成的作品；当时每天没日没夜地奔波在片场、秀场、活动、摄影棚间，透支了体力，损害到健康，心中秉持唯一的信念“挑战极限、征服涅盘”，必须要替自己储存到足额的积蓄；爸爸临终时紧握着我的手：『你把图章、存折跟这些房契都收好，这全是你这十多年来辛苦挣的，我跟你妈妈都没有乱花用，只要你好好守着，足够你一生用的了…』，父亲离我而去，无论我声嘶力竭的呼喊，也唤不回他老人家…；如今我已了无任何压力，可以怡然自得地选择喜爱的工作、旅游世界各地，享受人生，这全仗爸妈省吃俭用，维护着这个家，『父亲与母亲的支持是我事业上的坚强后盾，给了我很大的动力。』

    小时候大家都养过蚕吧？每年春天我不知从哪里拿到的一窝蚁蚕，套在火柴盒里带回家，天天守着，似乎看得见牠们日夜都在赶路那样地抽长，一开始灰烬一般布满一张小桑叶，现在一整个掬水轩饼干空铁盒(掬水轩饼干是当年台湾出名的品牌)也几乎不够住了；随着躯体逐渐肥大，食量更是惊人，天天这里那里找桑叶，偏偏全校同学同时都养起了蚕，看见我发愁，母亲会自口袋掏出一迭桑叶交给我，递给我桑叶时，不免夹带几句叨念：『别光顾着养蚕，书要念！』我向她吐吐舌头作个鬼脸，忍不住开心，到厨房接一桶水，把桑叶一片片清洗过后，再一片片拭干，免得蚕宝宝吃了拉肚子。

    一日日，蚕宝宝鲜洁肥壮终于到了顶点，身躯逐渐转为透明，同时吐丝把自己封进茧里，这时候只能等待了……蚕茧好像有了动静，茧上先是被濡湿了一个小圈，蛾便破茧而出，雄蛾雌蛾互相找寻，尾部紧紧粘在一起，老师说，牠们在“交配”；“交配”后，体积较小的雄蛾很快死去，雌蛾腹部饱满，有秩序地一颗颗排卵，排完卵后疲惫不堪，落花一般，枯叶一般…

    母亲  殁于 1986年11月15日

    父亲  殁于 1992年6月18日

    大姊  殁于 2009年6月2日

    照片后排(照片七)左手第一位是香姊姊；香姊姊是爸妈由家乡带出来同乡的女儿，记忆中的香姊姊是个裁缝车工，为人忠厚老实，很少说话却很勤快，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都由香姊姊抱着我、照料我，街坊邻居有需要帮忙的杂役，她都不推托，人缘超好；但她才三十几岁就不幸罹患肝癌过世，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合照。

    四位亲人如今已作古，不再回来，我祈祷他们天国平安，挥别尘埃；二姊如今儿孙满堂，享福天伦之乐，我希望她健康长寿。

    我的记忆力趋向两端，某些场景、某些气味、光影晃动，在脑海里如年轮般历历分明；另一方面，张冠李戴、横生枝节、天马行空，因此我一向不倚赖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