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著《一滴蔚蓝》(190-194)散文诗集.文汇出版社.2022
| 分类: 散文诗 |
一滴蔚蓝
190警戒线
监狱森严的铁门里,有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所有囚禁在此的罪人,都不可越雷池半步。
文明的暴力,在这特殊的时空,被抽象成了一条线。
191奇妙的王国与神秘的灵魂正好配对
年轻时我有首诗写:“不能统统都暴露在亮光/生活有时也需要掩藏/纵然光亮中的万物都烨烨生辉/但在黑暗中保存的也许更为久长”。写此诗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秘密,就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幽秘王国”。
“幽秘王国”里面场景,却是不堪入目的,垃圾处处,一地鸡毛。而且常常会悄无声息地突发撕打、挣扎和纠结,甚至是残酷的战争。
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不好对付的敌人。
自己与自己的纠缠打斗,只有结局,没有对、错、输、嬴。这王国的大门,却是永远的禁闭。或者干脆就没有门窗。
自己的灵魂可以分分秒秒进出,奇妙的王国与神秘的灵魂正好配对。
这个属性比较接近当下的互联网。神灵们的往来了无迹痕。没有碎步轻移,更没有大步流星,有的只是显现、隐没。已经是元宇宙时代了,与往日俗世情境,不可同日而语!
神速——往往让当下“王国”外的人们发出惊叹。毕竟,电子通讯革命的突飞猛进,也是近年的事。人们的接受度,是个渐变地带。
“神秘王国”关归关,禁归禁,闭归闭;而活生生的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公开场所,没有人会承认。即使有人揭示,还是会被否了。
“有与无”,“存在与不存在”,“承认与否定”,这种相持不下的对立,冥冥之中,仿佛是造物主高妙又巨大的一种平衡。
几十年前写此诗时,电子时代还在远方的远方,属于科幻层级的想象。但是诗歌创造的终极指向,一直领着我蠢蠢欲动。文首这诗行,算是拙笔留痕。
192邮绿色
一路上没见邮筒,却见一个行色匆匆的绿衣邮人朝我走来。我立即迎上去,把待发的信件,交给了这位陌生的邮递员大叔:
“谢谢!您辛苦啦------”“好嘞!”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仿佛这是他生活里的寻常细节.
很快,他脚步匆匆,隐入茫茫人海。
“邮寄”,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我估算着遥遥来回的日程。
同时又想着信笺上自己写下的文字。属重大机密的、疯狂美丽的、绝对不能泄漏一丝一毫的内容......
我曾奇怪,自己这么重量级的文书,怎么就随手托付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人大叔?
忧虑还没有形成水泡,从心海中泛起,即被一种邮绿色的魔力掐灭了!
正因那大叔穿着制服呗!制服因邮绿色,对我便产生了一种敦厚稳实的信任感,一种正颜厉色的安全与可靠。
其他什么颜色那怕再漂亮华丽再怎么怎么的,就是无法与邮绿色匹敌啊!单调的邮绿色,这时在我心里,至尊、至高、至上、至伟。
安心踏实的我,这一夜,做了个轻盈如诗的好梦。
我如期收到了远方的回信。同时也享受着人生大海中最严重的美妙与最疯狂的沉醉。
几十年来,我对大街上邮绿色的邮筒,邮车,邮门......甚至是偶遇罩在卡车上的邮布,我都怀着深深的敬意与好感。
当下玩微信的年轻朋友们,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我辈根植精神血肉的那种对邮绿色的信任感。
193钥匙灯
还在户外散步,夜已经很深。都市新房的绿地上,新栽的梧桐树叶片不多.但还是在夜风里飒飒作响。
几乎所有的窗口都暗了。我还没有心思休息,不知为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这种煎熬于我已不是很陌生.常常在写着时.忽然会推门下楼散步。
小道远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轻捷而富有节奏。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在回答孩子问话:“可以的!爸爸妈妈让你自己去开门。”
小孩子蹦蹦跳跳从我身边走过。他手中那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上还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
“妈妈,钥匙灯真亮!我已找到锁洞眼了!一闪微弱的光亮在暗夜的大门上击中了“目标”。这情景使我想起,常常夜半归来,拿着钥匙,又摸又戳却久久找不到锁眼时的烦恼.
是谁发明了这钥匙灯呢?这系在钥匙圈上的如豆的灯火。
一个快活的家庭走了进去。窗户立马通亮!
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的一个谜语:“一粒谷,溅得满家屋”。试想此情此景,多么形象生动。编此集时忽然感悟:一辈子舞文弄墨,或许源于这个谜语神奇的魅力?
定稿此文,时代生活已经穿天越地。我家大门锁具,当下已使用“人脸识别”。但是岁月流过去,故事留下来。物地将此事留痕,也是历史里的一段纪录。
1987-3-26发表
194内心独白
一句话,沟通了两个世界。心灵中一扇小窗,在于无声处,被你打开。仿佛走进了一个梦想中的王国,预期会有更美的片断。
哦,你就是我的国王吗?
我烈火般的持行,曾征服了多少颗高傲的心;但被征服的心,却不能再征服我;不能再征服我,并不等于我不需要被人征服。
于是我是如此焦渴与期盼。
一个偶然的瞬间,你的目光撞击着我的心灵,火星飞溅。我感情的森林着火了,然而我既没有报警,也没企图自灭,烧到现在......
没有明火燃烧。灭火机挂在梦里。而这一切,我尊贵的国王,你却浑然不知……
我的阿波罗,缪斯没有你,灵感就不愿闪烁;待有一天,我的情感被世俗烧成冷灰时,我还有信心活下去么?
我非常理智,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让过去,过去!我知道无法将另有所求的一颗心挽回。
没有疯狂,没有乞求,我十分平静。
虽然有种伤痛,不时来我的心上突然捅刀。但最致命的一刀,我已经忍受,再零星地出些血,我能平静地用颤抖的舌头,将它舔干。
我不恨谁,因为谁都对我很好,好到能把自己心中最隐秘、最痛苦的事情告诉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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