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按例在行刑前给土霸王送了一顿断头饭。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据说是县令亲自吩咐的。
土霸王连筷子都没动。他不是不愿吃,俗话说的好,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可他真的吃不了,他的喉咙口还堵着一个核桃。这三天来,滴水未进,此时此刻,就是不拉出去砍头,恐怕连死期也不远了。
土霸王觉得双眼冒黑,饥渴难耐,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不一时,几个狱卒嚷嚷着将他拖了出去,锁上囚车。
这是要去游街吗?街上已经挤满了人,这么多年,清水镇还真没有出过什么砍头的大事,简直是百年一遇,更何况拉去砍头的是莫大少爷。
游街,自然会有些必不可少的游戏。二丫头想了想,往那囚车上扔了朵花,被一旁的大婶劝下来,换成了烂菜叶子。王寡妇端了碗豆花,洒上囚车一边喊:“喝了豆花,做了鬼可再别来找我啦”。几个赌徒倒是哭丧着脸,以后可往谁身上赢钱去?总之熙熙攘攘的,竟比看戏还要热闹。
土霸王只看见眼前花花一片,耳边嗡嗡一片,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刑场。县令大人早就端坐好了。刽子手白领红巾,甚是威武,只是双手有些不自然的颤抖。刀明晃晃地立在一边,想来是连夜磨的。
土霸王跪定,县令大人佯看日头,心想这小子这会儿倒是安静。他眯着眼道:“午时已到,斩”。
刽子手喝了口酒,照例往刀上一喷,照着土霸王的脖子便砍了下去。
土霸王闭上了眼睛。他想喊一句:二十年后,老子定是一条好汉。
可照例喊不出来。
听说砍头很痛快,痛一下子也就结束了。
刀口生风,只听“哐当”一声,土霸王以为自己的脖子被砍下来了,可不疼不痒的,并没有那么可怕。他睁开眼,却见刑场周围那一圈百姓,都提着脖子,瞪着圆眼,惊恐地盯着他。
土霸王这才看见,那柄刀已经断成了两段。
刽子手看着断成两段的刀子,嘀咕道:难道他的脖子是铁做的?
县令大人也觉奇怪,难道这家伙的脖子是铁做的不成?他命人撤下刀具,换上绞架。
土霸王被人提起,那刽子手将粗粗的麻绳套上他脖子。县令大人一声令下,刽子手双手使劲,却冷不防自己摔了一大跤。再看看手中的绳子,竟被齐齐断开。
等着看戏的老百姓此刻已经按捺不住了,悄悄嘀咕起来。
土霸王也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他朝前望了望,隐隐觉得,这群提着脖子看好戏的人群中,有那么一双明眸,正在注视着他
“莫不是这莫大少爷,有神仙帮忙?”
不知是谁大声嚷嚷了一句。刑场上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几个胆小的居然真的跪了下来,口中菩萨佛祖地乱念一通。
县令大人的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难不成是那女逃犯?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一桩。
他召集了捕头捕快,清了清嗓子道:“乡亲们不要惊慌。莫大宝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神仙明鉴,绝不会帮他。这一串怪事,定是这恶人的同伙,朝廷追缴的钦犯之所作所为,前来搭救。乡亲们莫惊慌,且各自回家去,让这恶人的同伙无处藏身,我们也好追捕。到时候擒获逆贼,上报朝廷,也是大伙的功德啊。”
围观的人群一听县令大人的这番话,都害怕误伤到自己,不禁汗涔涔,各自散去了。不一时,刑场上便空无一人。县令大人摇着他的鹅毛扇,笑嘻嘻地走上刑场,他拍了拍莫大宝的脑袋,道:“莫贤侄,看来那女人还挺惦记你的。不过,我看她自己有伤,恐怕也救不了你啰。”
他哈哈笑了几声,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发不出声来,脸面也渐渐憋成了紫色,面色痛苦。师爷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解围。几个捕快也顾不得抓捕钦犯的任务了,手忙脚乱地凑上来。县令师爷老眼昏花,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住了老爷的脖子。还是新来的小捕快眼尖,看出了那条比蛛丝还细,却比钢丝更坚韧的细丝。
那丝斩不断,烧不断。眼看着县令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青,也只好众人合力,一齐将那细丝往回拉。
众人齐齐用劲,那细丝“砰”的一声震断了,几人跌倒在地,团成一团,手忙脚乱地为县令解开脖子上的细丝。
县令大人的脸青紫一片,他瞪着眼,长着嘴,一时昏厥过去。
莫大宝真想大叫一声“好”。却突觉腰身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他低头一看,却见腰间系着一根细丝。未及细看,便觉身子被人提起,耳边呼呼,只听下边仓皇一片。
“劫法场啦!”那眼尖的小捕快嚷嚷道,“快看那屋顶上!”
莫大宝的眼睛往上瞟,那屋顶上果真站着个人。
那人身体颀长,衣袂飞舞,静静地看着这场上发生的一切。
莫大宝还想看得更真切一些,却不知脑袋撞上了什么硬东西,顿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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